作者:墨佧13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概要:
长孙无忌有妹无垢,天资聪颖,师从玄门。战乱之中,曾为双龙所救。玄武门之变,李渊一心想让双龙偿命。众人劝秦王不能。无垢深夜入宫见秦王,出偷天换日一计。助双龙逃离玄武门之劫。为计策顺利进行,此计策只得李世明,无垢二人所知。致以为仲选择秀宁,伤心之下独反宋阀。
途中,感念往事,折返扬州。听人传闻,仲宁大婚之喜讯。感慨世事无情,更是心灰意冷,恍惚之间,被神秘人所伤坠入急流。后被神医苏解所救。但仲宁婚事,打击过重,致伤愈却不肯苏醒。苏解无奈,只得施回魂之术。此术一出,致前尘尽忘。后在战乱中收养义子取名小胖,别名螃蟹。与苏解归隐。
仲以少帅军之忠心换李世明日日更新皇榜为其寻致,却三年未有任何音讯。心灰意冷决议去洛阳与陵少汇合再行商议却途中偶救被人拐卖的螃蟹。仲致终于再度相遇,只可惜此刻的致被苏解封去了记忆,改换了容颜。
“这长安的夜风,真的是一日冷过一日”
烛火摇曳,火光将锦衣宫装女子的剪影映在了墙上。女子化着精致的妆容,在微光中更显的楚楚动人。只是映在墙上的影子被树影剪开竟然生生的透出了几份凄凉。过了好一会儿,垂首旁边的小宫女才斟酌着开口说道:“太妃娘娘,过了今日就入秋了。您还是不要再站在风口上,小心着凉。”女子斜首看了小宫女一眼,后只是看着窗外,再不说话。不多时,宫中报时的钟声隐隐传来,女子叹息一声,轻声问:”素雨,你知不知那日我为何救你”
小宫女听闻此言,薄汗已经出了三层,素来这董太妃都是脾气古怪,不好伺候。虽有救命之恩在前,可是这宫门险恶,不得不防。只是奈何身份悬殊,根本就无力自保。只得呐呐地道:“奴婢不知,望娘娘明示”
将小宫女的反应尽收眼底,宫装女子似自嘲般的轻笑一声。那笑声短促,素雨却还是听的心惊胆战忙说:“娘娘救命之恩,素雨做牛做马来报”。又是好一阵的沉寂,当空的明月已经有了西斜的趋势。女子这才缓缓开口说:“放心,既然当日救了你,便再不会取你性命,被我害死的人,到他那就足够了。明日,陪我去趟佛堂吧,我想点一盏长明灯为故人祈福”。说罢,女子就转身下了阁楼,隐于黑暗中的面容,再无往日的张扬跋扈。小宫女依旧小心翼翼旁侍左右,却听女子说:“容颜相似,却终究还是不同”。小宫女听完刚要回话,却见女子已挥手示意她退下。
无人时,小宫女偷看了长明灯下的名讳。“宋玉致”彼时素雨轻叹这宋姑娘当真是好人缘,新皇登基第一道圣旨变是封了她公主的身份,接着这四月来寻其踪影的皇榜更是从未断过。而这向来与人不好相与的太妃,竟也在这深宫中点长明灯为她祈福。
那一日。双龙离开长安四月整。
玄武门飞雪前,秦王府邸
蓝色劲装,小短靴,高扎的发髻。李世明呆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跪拜在前面的并非宋阀小姐,而是长孙家的明珠。轻叹一声,想到若是玉致这么礼数周全的叩拜,怕是他会担心的三天吃不下饭,想及此轻笑一声,忙说:“蓉儿免礼,快快起来”。
劲装女子缓缓起身后,并不急于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后,缓问:“世明哥哥,当真要杀双龙”。及此,李世明脸上的笑容已是僵住,望着眼前与玉致肖似的脸庞,李世明只觉他不怕天下人质问,不惧麾下众将不服,却独独怕玉致知道,可他亦算准了双龙若是决议赴死,以他对寇仲的了解,定会先逼走玉致。稳下心神,轻喝:“蓉儿,是何处听来这个消息的,长孙无忌当真是长进了。”言语间已经有了稍许的疾言厉色。
“蓉儿,师从玄门。玄门本就医卜星相皆有涉猎,知道这些,也并不奇怪。” 虽被李世明的气势所慑,被叫蓉儿的女子,却仍旧缓缓道:“当今天下,能与殿下您一争高下的,如今只余双龙的少帅军,经玄武门之变,您重掌兵权,一时之间风头已经盖过双龙,可是双龙得宋家支持,宇文阀经宇文化及一役怕是与少帅军再无隔阂。如此一来将来争霸天下,划长江而治将会是最好的结局。可是这样,您的志愿怕是会就此折翼,所以双龙必死。”
长孙此刻的语速要慢上平时两拍,李世明此刻终于将长孙蓉儿与宋玉致分开,是的,这两人身形相似,样貌也有几分相似,甚至于语速都几尽相同,那一声世明哥哥不熟悉的人更是听不出任何差别,可是玉致却永远不会这么冷冽的定人生死,那声蓉儿却再是叫不出口。
“无垢劝我动手,可知双龙武功之高” 无垢两字一出,长孙蓉儿眼角竟然瞬间微红。而李世明更是一惊,自己竟然如此轻易的向人透露对双龙的杀心。然女子似未察觉,转身直视李世明继续说道:“大皇子,三皇子之死,怕是不知情人对殿下您已经颇有微词。而少帅军人马,如今仍旧大部分留守京城,即便是双龙有意成全,赴死约而来。但您之前累积的声威必将受损。虽如今已无人能与您争锋,可是人言可畏,将来史书在册,您的一双手,能堵住多少人的嘴,所以,双龙不能死。”
听完此语,李世明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杀机。蓉儿见此,本微红的眼角,更是有泪痕涌现,那眼眸清澈无辜像极了玉致,杀机顿消。李世明不再言语,同蓉儿直视。蓉儿先是一惊,接着了然一笑,似自嘲般说道:“帝王之宿,果然已经不能妄自猜测”。蓉儿轻避开李世明的目光,接话说:“玄门有灵药,可助人龟息。若双龙自愿赴死,那么殿下稍减力度,偷天换日并不难。若双龙中途发难,骤然发功那这酒就只有散功之用。”
李世明转头望向窗外,脸上亦再无半点犹豫之色,只说:“我将备美酒为双龙践行,寻美酒之事就全权交给无垢你了”。说完,不等蓉儿回话,竟然直出客厅而去。望着李世明远去的背影,那眼角的泪终于缓缓落下。长孙抬手拭去泪水,眼中伤感之意渐消,双目微抬恨意了然,杀机四溢。
玄武门之约,六月飞雪,双龙慨然赴死。长孙无垢奉美酒上。三日后,长安城外,双龙醒,偷天换日之计成。
那日,阳光微热。黄衫女子背着包袱,牵着良驹缓步向城门走去。女子步伐极慢,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暗下什么决心。脸色沉重,眉眼间有着化不开的忧愁。虽是乱世,但长安街头却依旧热闹无比。女子的愁容更是与周边景致格格不入。
轻抬首看了看边上人的笑颜,女子只觉得周边像是竖起了透明的高墙。她看见有人在笑,却发觉自己听不见笑声。她看见有孩童在哭,却仿佛触摸不到。那感觉让她慌了心神,乱了步伐。马儿也似乎觉察到主人心神不宁,嗤嗤的鼻息渐重。好容易到了城门脚下,却不小心撞了进城的人。女子猛的抬头,表情有些错愕。被撞的人少年心性惊喜地叫道:“宋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那瞬间,女子像是找回了魂魄。心下顿时明了,“是啊,我是宋玉致啊!宋阀的小姐,天刀宋缺的女儿,当朝公主的好姐妹,双龙的好。。好兄弟啊”想及此,闹市的声音像是击破了那透明高墙,喧哗入耳。女子看向来人,大大的笑容绽放。恍的那人心头一阵乱跳,瞬间红了脸庞。刚要支吾着遮掩,却觉女子的声音一字一句撞入耳膜。“齐家小哥,我要回岭南了,这长安的风沙太大……”说完,女子顽皮一笑,翻身上马。对还在呆愣中的人说道:”你这一身酒气的,今日我记得可是你当值哦?而且小孩子酒喝多了可是再长不高的…..”那笑容顽皮又带着几分玩味。到此被叫齐家小哥的少年已经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瞬间手足无措,呆立街头。等反应过来时,却只见一抹黄色的身影策马疾驰出城而去。
后少帅军中,宋家人马返回岭南时,那个从双龙帮起一直跟随虚行之的少年小哥,竟执意要跟着宋家人走,被人笑话问到可是在陪虚军师去岭南找少帅时和岭南的哪家姑娘定了情。少年也不答话,只是抿嘴傻笑。
话题转回,那日宋家小妞挥鞭出城,意气风发。可是路程还未过半,才惊觉在城门下,定下的决心被用了光光。此刻心里难受的像是堵上了大石头。心想:死寇仲,我遇到你可是倒了八百辈子的霉。小妞精神恍惚,武功也大打了折扣,何时被人惦记上都不知道。却只是傻傻的决定折返扬州。
话分两边。是夜,月光较平日朦胧了许多,不多时月影被云遮蔽。朦朦胧胧间似乎起了雾气。长安城郊的竹屋内,依旧透着隐隐地火光。烛火明亮,在灯影处,三人正立在床畔焦急等待。几步路的竹椅上坐着的正是以于前几日得了退位圣旨,折了良辰就要登基即位的秦王李世民。而陪侍一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的长孙无垢。今日的长孙,不同那日的妆扮,血红色的宫装,仿若待嫁的新娘,美艳无比。只是神态间,总不自觉的偷望身边的秦王。李世明亲叩旁边的桌几,缓缓问:“无垢,还是没有玉致的消息么,才出城不过三日的,怎的就找不到了。”长孙刚要回话,却听婠婠说道:“秦王不用担心,已经有消息传来,说玉致折返扬州了,我已经让手下去追人了。以玉致的个性,若今夜得了消息,定会连夜赶回的。”秦王听完,眉头微蹙,看了长孙一眼,不再言语。
婠婠见此不由得偷眼打量了一下长孙,心下有了计较,却不申张。只是有些焦急的转头看向床上之人。此时一向沉稳的师妃暄,终忍不住开口问:“三日之期,已是到了,怎的还不醒”话音刚落,徐子陵竟直地坐起,开口叫道:“妃暄。”师妃暄喜色刚露,却见红影一闪,婠婠已经直扑床上人而去。徐的神色自是有些许尴尬,看向师妃暄张口想说什么却见师仙子轻笑摇头,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稳坐一旁的秦王已经走到床边。着粉色衣衫的李秀宁,见陵少醒来,心中大松了一口气。众人此刻将目光转向紧闭双目仍未转醒的少帅,一直淡然的长孙,突地往前疾走两步,焦急说道:“怎的寇少帅还未醒”。秀宁听完此言,笑色生生僵住。
众人此刻才觉不妙,此时,寇仲额上竟然出了一层薄汗,口中亦念念有词,像是发了梦魇,一时无法转醒一般。陵少忙俯身去听寇仲说了什么。后猛然抬头,环视一周惊觉玉致不在。忙低头向仲少吼道:“仲少,你再不醒,当真见不到玉致了”。尾音刚落,仲少猛的张开双眼,方才念念之语,已成句呼出:“玉致,快回来。”“来”字,音还未停,竟又生生地呕出一口血来。与陵少醒来不同,仲少此时到像是受了重伤,脸色苍白不说,妃暄搭脉一查,却觉血气翻涌,脉相不稳,大有走火入魔之兆。
竹屋外,月影有些晃动,终还是从云层中穿出。这边宋家小妞一身劲装,直奔扬州而去。到达扬州时正是当日少帅所说听说书,看百戏的好时候。人流都较白日拥堵了很多,小妞进城后虽不至于像当日长安时候高墙堵耳,听不见声音。却还是兴致不高,提不起半点精神。不知觉间竟然走到了当日少帅醉酒告白的那家酒肆,此时站于店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待反应过来时,已是被小二簇拥着向二楼走去。楼梯旁的座位上,几人群座喝酒聊天,好不惬意。小妞直盯着,眼都不肯别开半分。心里却骂道:“宋玉致,你可是专程来扬州找不痛快的?”
二楼显然是雅座,桌椅也只摆了两桌。小妞挑了个能看见那日位置的桌子坐下,点了菜,也不吃。叫了酒,亦没有开封。只是盯着座位发呆,心里此刻却已经是百转千回。“怎么办,就算当日寇仲说了那样的话,可我,却还是放不下。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拿得起,放得下的是大丈夫,可我只是个小女子。”想及此,回长安的念头竟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宋玉致啊,宋玉致。你当真要如此。。。”
小妞纠结间,却听隔壁桌人高声道:“可听说,当今秀宁公主要与寇少帅成亲了。”
另一人亦高声问道:“怎么可能,秀宁公主怎地也算是新寡吧?”
头一人俯首,似降低分贝,可玉致坐的近,那话还是一字一句入耳。 “怎么不可能,不然寇李是怎么结盟,你以为寇少帅会平白无故的助秦王打江山?”
“不是说寇宋已经结了亲家么,岭南亦是精兵净出啊”
“所以说这天下还是李家的,这如意算盘打的。怕这回那宋家小姐当真是要为人做嫁衣喽。哈哈哈”
及此,宋玉致才觉喉头微热,一口血气顿时要呕了出来。刚才思虑的事情像是大网铺天而来,此时,宋玉致只觉得再无法面对自己。她是怎的把自己变成了自己最为痛恨的模样。那一刻,她似乎听见了作为门阀大小姐,作为她宋玉致的高傲之心,一点点碎掉的声音。她甚至下意识的想去捂住耳朵。
以至于,杀气袭来,她竟然只是站直了身子,眼看着白色利刃刺进左胸。那一刻,血色蒙眼,她却似觉察不到任何疼痛,窗外月光已经再次隐入云中不见,楼下更是乱做一团,高呼:“杀人了”。
而来人,见一击即中。反转剑尖,瞬间便将方才闲谈的二人毙于剑下。眼见两人毙命当场,宋家小妞却仍是呆立不动。来人见此,第二剑直击而出。此刻,宋小妞终是反应过来,只凭本能,抄起手边的酒坛将剑格挡开来,却还是受剑气所迫急退了两步,已然是被逼致窗边。
这酒肆本就是沿河所建,此刻只觉河面热风袭来,加上死人的血腥气,让人直直作呕。此时两人相峙不远,而这二楼本就不宽敞,再击不中后,来人果断弃剑。只见身形似鬼魅,未等人反应过来时,掌风竟已袭来,宋小妞反应不及,只得也是一掌击出。却见掌风逆袭,虽伤不到来人,却将来人覆面的黑巾震掉。那一刻,宋家小妞美目极张,不可思议的神色尽显。甚至,直直收了手。待反应过来,再出手时,已经被来人掌风震出阁楼,直直地坠楼而下。跌落楼下本该时间极短,宋小妞却觉时光漫长。只在下坠间,直视来人,似要将容貌刻入魂魄一般。之后,跌入水中,终还是在绝望中闭眼,心里只呐呐地道:“寇仲,但愿从此死生不再相见。”
此时,月华恰从云中探出头来,本隐于黑暗中的面容,渐渐清晰,虎目剑眉,嘴角亦暗含笑意,不是寇仲,又当是谁。
婠婠手下女弟子赶到时,却只见宋玉致落水。正想施救,黑影一闪,“寇仲”已是立于眼前,挡住二人去路,见此情景,二人先是一惊。与眼前人缠斗起来,不知觉间竟然是离岸边渐远。
待转过头时,河面月影倒挂,哪还得见半点人影。
岸边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打斗过了许久亦不见有官差赶来。想是战乱之际,折于这河底的冤魂怕是早就不计其数。不远处的小船上,老艄公忍不住开口问:“公子怎地还不去救人”。月影照入船舱,船内光景渐明。白衣纶巾,发饰亦没有完全扎起,与当下男子却有些许不同,被称作公子的男人低头并不答话,只是慢悠悠地抚弄怀中火狐。因此虽明月入舱,却看不见男子的面容。不多时,男子轻抬首,笑问:“我几时说过要救人了”。伴着月光那容颜终被看清,男子唇间笑意未收,登时让人觉得月色瞬间暗淡了几分。
老艄公也不说话,放下手中活计,正要入水。白衣男子却道:“方才伤势虽重,见那姑娘的架势却不至于落水而不挣扎,况且刚才缠斗之际可是那姑娘离开的大好时机。若自己都不想活,我救来何用。”尾音刚收,却见不远处本平静的水面,波纹荡起,一抹身影破水而出。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火狐,自轻舟中站起身,月光下与女子对视。后苏解回忆与小宋的初见时,说那景象确实是凄惨异常,面色苍白不说,发饰也全部乱了,可是却也因此才觉那目光之摄人心魂。那双眸太过惊艳,却又太过绝望。
后双龙去扬州寻致踪影,百姓皆言许是那姑娘生前多福,却被奸人所害,仙人也看不过了,出手相助,那姑娘便坐化飞升了。每每听及此,寇仲都要呕个半死。
那夜,对于寇仲来说是极度漫长的,仲少再度醒来时,竟是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扬州已经是有消息传来,玉致落水,行踪不明。而一行人被陵少打发出去,只有陵少一人枯坐灯下冥想。见仲少醒来,问道:“可是看见了什么”。
仲少见无人也不起身,只直直盯着檐角破落的蛛网,轻声道:“玉致说,我与秀宁大婚她怕是赶不回来了。说寇仲,从此我宋玉致不要你了。”到此,仲少声音竟然有些许哽咽。陵少见此刚想出声,寇仲自顾地絮絮说道:“她说,她说,从此但愿死生再不复相见,陵少,我亲见玉致被那白光吞噬,我发功抢人,不愿意放手,可玉致竟然在我眼前断臂,我全身都是血迹,我好怕,我现在不敢动,我好怕我醒来,我精神万分,却独独不见了玉致”。陵少抬头,却被眼前景象刺痛,寇仲双目大睁,有泪自眼角两侧出而不自知。有的人似水如空气。失去之后不会马上致命,却会让你一点点体会死亡的恐惧。窒息难当,绝望异常。
陵少见此景,近两日的担心,顿时暴走。将人扯起,一拳挥上“你这死狗样子给谁看,不敢醒来,你就不找人了么。好你个不敢醒来,我便打到你醒来为止。寇仲你今天万莫让我打死在这里”。众人在外听见声响,刚要进屋,却被师仙子所阻。只见屋内陵少不带仲少反应,又是一拳挥上。怒喝:“我认识的宋玉致,是那个酒肆外面,豪气干云的宋阀大小姐。我认识的宋玉致是那个与你攻城掠地,把酒言欢的宋家小姐。这次回来,你从哪里给我搞了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冒牌货。你。。。”此刻阴云被风吹过,窗外渐亮,已经是有微薄日光透窗而入,那日光直打在少帅脸上,面上青紫难当,可一双眼睛却分外的夺目明亮,嘴角轻笑,问道:“陵少,你再这么打下去,我是真的觉得我的情敌又多了一个的”。看着那人脸庞,徐子陵再是下不了手。两人沉寂许久,也不说话只是愣愣的对视,后徐子陵刚要再下手却听寇仲说道:“是,她的嚣张,她的张扬,她的蛮不讲理,她的笑她的所有都是宋家人宠出来的。不怕,我会找到她。我让她放下的,失去的,我自会一点点的给宠回来。”少帅挣扎起身,透过窗前缝隙看向外面。那眼神再无往日的玩世不恭。
宋玉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势必会找你回来。
宋玉致,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势必会找你回来。
彼时,苏解带着昏睡中的玉致,轻舟直下,早已离扬州而去。小船虽小,却也五脏俱全,一路上三人一狐并未多做停留。不多时,小船靠岸,上岸补给时。老艄公终忍不住吐槽道:“公子,你可是医术退步了。这姑娘依我小老儿看伤势虽重,但也不至于昏睡至今吧。”
正在逗狐狸玩的苏解,听此言,不留神手一抖,竟然生拔下火狐尾部的一撮毛,疼的小狐狸上串下跳,却又不敢用爪子挠人,可怜兮兮的躲到玉致身边的小窝中,舔着失了毛的尾部再不出来。
“不要紧,明日给你抹了生姜就又能出来了”。一本正经的安慰了小狐狸,恨恨地看了眼幸灾乐祸的艄公,也不解释,苏大公子径自出船而去。
长安的夜风,总是会较别处的冷冽许多。许是因为京畿重地,肃穆之气森然的缘故。那夜,天策府盛宴过后,李秀宁独自走在回公主府的路上,柴绍当初体念秀宁与二皇子交好的缘由,公主府离天策府的距离并不遥远。是才她并未叫红拂陪伴,步伐亦走的极慢。有些事情她想她需要抽个时间梳理清楚。月光很好,星光也很亮。可是撒下的光芒却是刺人心骨的冰凉。方才,歌舞过半,长孙差人来讲说是寇少帅与几位友人已经离开京城赴扬州而去了。
李秀宁想寇仲许是刻意的不告而别,她是极不愿相信寇仲是太过挂念玉致的安危而忘了告别一事的。玄武门之后,在等待双龙复醒的那几日,她早就想清楚了。她是再无家族压力的李秀宁,她是能自由选择的李秀宁。这样的李秀宁深爱寇仲,同寇仲在一起,本就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玄武门之约前的分手之言,本就是寇仲为逼迫她与玉致离开的计谋。寇仲未死,那么很多事都是不算数的。如若不是玉致失踪,那么一切都是未可知的。
想及此,李秀宁突觉本清亮的月光混沌了许多。像是酒水的后劲刚起,她的目光也有些迷离,不知觉间脚步也有点踉跄。她竟微觉有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正担心间,却见前方微光燃起,似乎有人朝着这个方向走来,那人一边走一边高声唤道:“可是公主回来了么”。听闻此声,一颗心终是放下。高声回到:“柴朗,你怎么迎出来了。”她终于恍然记起,以前她与二哥谈事若晚归,即便有红拂相伴,柴绍亦是会出门迎接的。这清冷夜光,怕柴绍是看过无数次了吧。想及此,方才种种破土而出的思绪像是瞬间失去的阳光。李秀宁甚至生出了自我厌弃的感觉。柴绍的情像是一把巨锁,把她锁在了柴夫人的位置上。柴绍在时这感觉并不明显,可是柴绍过世,她才惊觉她欠下的已是太多。李秀宁想大概是月光清冷的缘故,看着这偌大的公主府,她只觉得寂寞异常。
而寇仲一行四人到达扬州时还是清晨。拜李世明昭告天下双龙已死所赐,宇文智及并不知双龙已是易装入了扬州城。只知最近已经有几批人马入城来寻宋玉致的行踪。宇文智及向来对武功高强之人有几分崇敬之意,对宋缺更是有所敬仰。适才并未为难,反倒是差手下大开方便之门。不出两日,双龙便已查到玉致此刻似乎已经不在扬州城。那日岸边百姓的传言虽有些不可信,但若是众口一词,那么玉致被人救走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两日的不眠不休,双龙神功护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可是婠婠与师妃暄面色均是有些不好。第三日清晨,双龙吃了早饭正要往外冲。婠婠却“啪”的一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众人皆是一愣。婠婠很是聪明的先是冲着师妃暄吼道:“这两个傻瓜头脑不清楚就算了,你是怎么回事,为何也跟着这么没有章法。”师妃暄先是一愣,随即轻笑一声后说:“宋姑娘找不到,初始他们这样是极正常的,我相信他们二人,他们自己会明白的。”
听了二人对话,双龙对视一眼,眼神均是一片迷茫。婠婠看了看二人反应,只觉得无名邪火上头,顿时想用天魔音为这二人洗脑。师妃暄见此,不急不缓的说道:“这么找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李唐的辖境内已经是张出皇榜,岭南一方也有宋阀的人在极力搜寻,我们的大方位是对的,在不属李宋两家的辖区内找寻。可是你们却从未想过源头么,亦从不担心那种可能么?”
师妃暄话一说完,寇仲的面色顿时僵硬了几分,他不是不担心,只是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人回来,他在意谁伤了玉致,更在意来人为何易容成他的样貌,可是他还是觉得他必须先见到玉致,这几天像是有一股无名焦灼之感逼迫着他不停的问不停的找,一旦停下,那焦灼感让他极想动手打人。他怕极了玉致误会,又怕极了玉致出事。此刻,他不再是沉稳霸气的一方主帅,而是一个弄丢了妻子,迫切想要寻人回来的懦弱丈夫。
那日,寇仲和子陵出门并未像往常一样焦躁寻人,而是去了玉致失踪前的那家酒肆。那日两人大醉,寇仲说“子陵这就是我同她告白的地方,在这我把她压在这告诉她我爱她,我想娶她,可是她不信我。”说到压倒一段时寇少帅颇为嚣张的一笑。可是说到宋小妞不信他时,却觉寇仲脸上笑意尽收。
徐子陵听完笑道:“你做事当真是欠扁,若我是姑娘家我一定觉得你不够爱我。”
“那日我没醉,可是我就是觉得我如果不喝酒,我是真的说不出那样的话。向她告白,向那个假小子告白,像我一直当她是男人的人告白。我发现我爱她时我自己都被吓到了。可是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不等徐子陵回话,寇仲继续说道“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寇仲玉致同携到老的时候,我其实是开心的。那感觉有些微妙。微妙,你懂么?”寇仲使劲的晃了晃徐子陵。“可是那时,我眼中看到的是秀宁,所以我收起了微妙。不要脸的继续做人家的兄弟。我那时只是觉得收起了微妙我就永远都不会失去她。”
听到不要脸三字,徐子陵开心的笑道:“你终于发现你有多不要脸了”
那一夜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但大都是寇少帅自言自语,徐子陵呵呵傻笑,偶尔踹上两脚。最后寇仲说,“你说玉致从这里摔下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光景。”徐子陵和师仙子修行后酒量早已大减,此刻已是有些迷糊。不答话,眼见寇仲爬上窗台,也不阻止。只是呵呵傻笑。傻笑间轻说道:“啊,掉下去了”。
师妃暄婠婠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我们少帅以大无畏的姿势跳了河。师仙子菩萨心肠刚要救人却被婠婠扯住,冷笑道:“救什么救,有什么好救的,多淹他一会死不了。”说罢,径自上了楼。。。
寇少帅在河里泡了许久后,突觉灵光一闪,若是陆上寻不到人,那么水路呢。扬州水路本就因修建了运河四通八达,那么若是走的水路,就一切都不一样了。想通此处,只觉整个人都畅快了许多。那日起,四人一行,兵分了三路。婠婠携弟子追查伤玉致之人的行踪。寇仲与子陵师妃暄沿运河两岸搜寻。
然而等到他们沿河彻查时,苏解已是弃船,上岸。告别老艄公,带着仍在昏迷中的玉致和仍沉浸在割毛放血恐惧中的小狐狸回了自家药庐。火狐是有灵性的,可是小狐狸还小还是有些兽性未化。苏解想当时不该当着这小狐狸的面喂了它的血给这小姑娘护心脉。不注意间,这火狐已经是咬了这宋小姑娘三口了。还好乳牙未全部长出,咬人到也只是出个牙印子的问题。他并不担心以后的相处,这几天过关盘查,他易容精湛到是也没留什么破绽。可是苏大公子向来是自在大过天的。所以早下定决心,等医好这小姑娘了,就将这小姑娘随便送还给什么宋阀也好,阴癸派也好。换他一大笔银子,带着小狐狸出海玩去。别说苏解没心没肺,他挑重的这两家可是他自觉得最安全的两家。
可是他却没想到,伤好后,失去了记忆的宋小姑娘是那么和他的胃口的。那是玉致伤好后的不久,忘了那些辛酸往事,苏公子随便找了个理由编排过去后。就留在药庐打扫,收拾药材顺带做饭什么的。小姑娘是典型的大小姐,打扫什么的看的苏公子心惊胆战,他药庐东西不名贵,可那些草药是他苏大公子的心头好。看着宋小姑娘用那么大无畏的姿态帮他收拾药材,一会把不该晒的晒了,一会把不该泡酒的泡了酒,苏公子的脸一天拉的比一天长。可好在宋小姑娘做了一手好菜。加上人精灵聪明,眼神又有几分灵动,苏大公子到也随着她去了。
那日,老艄公传书来说很多人在找这姑娘,苏解想索性和这小姑娘商量下若是已经没什么大碍,再不会起什么永不要醒来之类的奇怪念头,便解开这引魂,让她想起过往。可是又担心小姑娘心结未解,若是擅自解了引魂,可能会伤及身体。他到底是个男人,女人家的心事怎么都猜不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