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书摘】科尔都斯:欧洲的李时珍如何革新药学

【书摘】科尔都斯:欧洲的李时珍如何革新药学

2024年12月26日 02:00--浏览 · --点赞 ·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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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都斯短暂的一生是药物研发史上最重大的一个转折点,他不再局限于从植物中发现药物,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合成化学领域。植物时代是药物研发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时代,科尔都斯在沼泽地里孜孜不倦地搜寻、最终为医药事业而献身的悲剧标志着植物时代的终结。

在人类文明伊始的一万年间,药理学是植物学的一个特别分支,我们可以将这个时代称为医药研发的“植物时代”。植物的每一部分都被视为上帝的药典,包括花、根、种子、树皮、树汁、苔、海藻人类通过采摘、去皮、研磨和烧煮将其变为良药(事实上,英语的“药”这个词来源于古法语,在古法语中是“晒于的药草”的意思)。

要发现新的良药,既需要医学知识,也需要植物知识,因此直到18世纪前,几乎每一项药学新发现都是由医生兼植物学家提出的,最有名的是一位名叫瓦莱里乌斯·科尔都斯(Valerius Cordus)的德国天才。

科尔都斯于1515年出生于德国黑森(Hesse),父亲是一名医生,叔叔是一名药剂师。年幼的科尔都斯曾经跟随叔叔去德国南部的荒野搜寻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叔叔还教他如何从植物里提炼出药水和药膏。在科尔都斯的时代,大部分药剂师都喜欢炼金术,所谓的万能药就和治疗皮疹的药一样普及。但自从科尔都斯开始在学术氛围浓厚的维滕贝格(Wittenberg)求学后,就不再相信任何迷信或占卜术,他坚信药剂师应该只相信观察到的事实和可以证实的结果。

在读研究生期间,科尔都斯开始讲授关于古希腊著名药剂师迪奥斯科里德(Dioscorides)的事迹,迪奥斯科里德也是一位植物学家,生活在公元50年左右,写下了五卷药草百科全书《药材医学》(DeMatena Medica)。这部药典巨著记录了当时已知的每一种药材,描绘了近1000种不同的药物。在之后的1500多年里,迪奥斯科里德所著的这套书在欧洲一直是医师的案头参考读物,并不是说这套书有多准确或多清晰,而是因为没有后来人尝试去改进编写新的药典。

科尔都斯的授课获得了高度赞誉,连教授都来听他上课,这在兰时是非常罕见的,况且科尔都斯那时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科尔都斯肯定了《药材医学》一书,但同时指出欧洲人不能再依赖这本古人写的书,必须要自己编写当代药典。为了完成这一任务,科尔都斯毕业后就积极投身于两项事业:一项是在全球寻找可以入药的新植物,第二项是撰写一本基于证据而非基于传统的新药典。(注:在革新药典上李时珍具备同样的精神,但是更注重收集,未能确证其收录疗效,更没能破除神秘主义的影响。)

1543年,28岁的科尔都斯出版了《药典》(Dispen sato-Rium)一书,这是第一本摒弃所有超自然和迷信色彩思想的药理学书籍,只注重关于植物属性和提炼方法的实证经验。书籍列出了225种药用物,包括没药、番红花、肉桂、胡椒、苦义、阿拉伯树胶、菖蒲、樟脑、小豆蔻······科尔都斯对大量植物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观察,这本书对植物学的贡献不亚于对药理学的贡献。(注:更像李时珍了hhh。)科尔都斯所著的新药典在下一个世纪是被使用最广泛的药学手册。

但科尔都斯并不满足于记录那些已知的药物,还专注于探寻新药物。受到儿时跟随叔叔游历的影响,他去了很多偏僻的地方,希望能发现新的植物,为《药典》添砖加瓦。他还开始研究化学实验,当时化学学科仍处在发展初期,与超自然的炼金术更为接近,而非一门实证学科。在做化学实验时,科尔都斯同样观察入微,只记录那些可以被重现的结果。

作为一名猎药师,科尔都斯大部分时间都在探索植物世界,以寻找真理,但他同时也是一名配方设计师,希望使用刚刚发展起来的化学方法来合成已知药物。科尔都斯最成功的一项成果是合称乙醚(Ether)······虽然他不是第一个发现乙醚的人,但用硫酸和酒精合成乙醚的方法毫无疑问是由他首先提出的。他对于“酸的浓硫酸”和“甜的浓硫酸”(后者最终成为今天所使用的乙醚)的化学性质进行了系统性描述,包括挥发性强和易燃易爆等。和其他研究一样科尔都斯研究乙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其医用价值。他撰写了一份关于乙醚医学应用价值的详细报告,包括增强黏液分泌和治疗干咳等症状。下一章我们还会提到乙醚,乙醚为当代制药产业的创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么,文艺复兴时代的猎药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往往他们的生命会很短暂,甚至就是一场悲剧。1544年夏天,为了探寻泥泞中的药用植物,科尔都斯去了佛罗伦萨和比萨的沼泽地,那里蚊虫满天飞他虽然带着收获回到了罗马,但却不幸患上疟疾去世了,年仅29岁。(注:遗憾的是,欧洲人很快就要发现金鸡纳树皮这种抗疟药了。)

去世时,他至少对三门学科做出了杰出贡献:植物学、化学和药理学。他的墓志铭是这样写的:“瓦莱里乌斯·科尔都斯在非常年轻时就向世人解释了植物的原理和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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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征服者很快将这种树皮占为己有,一位奥古斯丁修道士曾在1633年写道:“他们将这种树叫作'退烧树’,树皮是肉桂色的,研磨成粉后,将大约相当于两个银而的重量溶解到水里喝下去,用来治疗发热和间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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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多方面来看,科尔都斯短暂的一生是药物研发史上最重大的一个转折点,他不再局限于从植物中发现药物,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合成化学领域。植物时代是药物研发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时代,科尔都斯在沼泽地里孜孜不倦地搜寻、最终为医药事业而献身的悲剧标志着植物时代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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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几乎没有新药是从植物里发现的,因为有药用价值的植物早就被发掘殆尽。20世纪90年代,我在一家美国制药公司氰胺公司工作,我所在的药物研发团队决定去世界各地搜寻奇花异草,试图发掘新的药物。要完成这项任务就必须有一名植物学家同行,但到了20世纪末,植物学已经不是主流的科学学科了,美国大学里设立物学专业的并不多。结果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既懂植物学知识又愿意随我们同行的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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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们在美国找不到合适的植物学家,就与位于乌克兰基辅(Kiev)的细胞生物学和基因工程研究院建立了合作关系,这家研究院依然在积极开展植物研究。研究院派出了植物学家去全球各地搜寻包括苏联(乌克兰、俄罗斯、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南美、非洲(纳米比亚、南非、加纳)和亚洲(中国和巴布亚新几内亚)。基辅植物学家搜集了15000多种植物,包括各种罕见的花草和灌木,但氰胺公司的研究团队却连一种有用的化合物都没找到。经过几千年的探索后,植物界的真理似乎已经挖掘殆尽。

——《猎药师:发现新药的人》


(后注:虽然人类已经基本发现了所有有药用价值的动植物或者矿物,却不能说“植物界的真理已经挖掘殆尽”,因为近几十年的新发现说明,我们依然能从巨量的天然化合物中发现新的治疗功效。至于现有医药理论的局限性,就不是我能讨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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