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之心
Rob Sanders
译者:离日夏,铁加曼(用【】特别标注)
钢铁其外。钢铁其内。钢铁无处不在。银河带着它冰冷的承诺。你是否知道神圣泰拉是最为纯粹的钢铁?同样的,我们的母星奥林匹亚,大多数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系和行星也是如此。一个真理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即为钢铁的帝国本身。垂死的群星燃烧着钢铁的心脏;有着处于萌芽中的重金属内核的世界庇护着生命——人类的诞生——就在这些散发耀眼光芒的古老恒星中。
帝国不仅仅是被征服的土地。每个钢铁战士都知道这一点。它们由帝国里每个凡人的心跳构成,以相同的频率集聚在一起如雷霆般穿梭无数空间:帝国由每个阿斯塔特战士播撒的热血构成,那是混合着钢铁与蔑视的赤红。因此,这就是心如尖铁的我们。当敌人的刀剑或子弹发现我们的渴望时,我们便可以嗅到它那强烈的金属气息。于是金属的心脏外化为披着的装甲,就如同我们在次级行星达蒙提尼的围城战中第一天所了解的那样........
战争铁匠踏上了通向观测平台的阶梯,每一次盔甲移动时的落脚声都像是一次对铁格的重击。钢铁战士的陶甲背负着责任的重担,尽管星际战士本能扛起除马克-III铠甲的重负以外更多的东西。他带着超人的决心穿过了那座平台,但是他的镶满钉的手套抓住外部栏杆的方式暴露了某种信心,那就是他可能一点也不擅长这样。这个庞然大物陷入了不可抗拒的停顿。
如锉磨般的咳嗽伤害着他披挂装甲的胸腔内部,他的状态伴随着每一次备受折磨,变换无常的呼吸尝试而时上时下,帝国安杰罗伊——无破之约团驻守在第九卫所里的哨兵们(ninth-ward angeloi adamantiphracts)默默地看着战争铁匠遭受苦痛,不确定着自己该如何以对。这时一位士兵从队列中离开,向战争铁匠走去,他将有着喇叭状枪口的卡宾枪低下,然后对他伸出带着皮套的手。
“大人,”戴着面罩的士兵开口,“是否需要我呼叫您的药剂师或者是钢铁廷卫(iron palatine)过来......”
巴拉巴斯-丹提欧克伸出他的拳套向士兵示意不用。尽管他的手掌因为本身与咳嗽和痉挛相对抗而只剩下一根手指能够竖起。
于是他开口了,甚至都没有看向那位士兵,这位体型庞大的军团阿斯塔特说道:“回到你原来的位置去,卫兵。”
士兵退回时掀起的清风将丹提欧克破烂的斗篷泛起一片涟漪,这材料上附着黑色和黄色纹章的碎拼花图案。它鞭打着丹提欧克轮廓清晰,外型华美的动力装甲,带着铁锈的坑洼和过早腐朽的军团钢甲表面反射着枯燥的光泽,这与其颜料的色泽十分相称。他并没有戴上头盔,而是戴上足以覆盖脸部和整个头部由战争铁匠本人打造的面具。面甲无疑是一件有着野蛮之美的作品,一个渲染着军团艺术的面具。其也和他肩膀上的饰标相同。丹提欧克的面甲既带着垂头丧气的恶意督视又有着铅灰色般的坚韧,同时用囚笼装着一张嘴巴和一双阴森的眼睛。它在战争铁匠戴着他的时候在拱廊和城墙上走动的时候低语着——带着刚从熔铁炉扯下的温度——正如他将其锻造,以契合他削发过后的脑袋。然后直接把头放入冰冷的水体中冷却,在他同样冷酷的面容周围永远固定住折服的金属。
用手紧紧握住平台的栏杆,丹提欧克睁眼看向天空时他那宽阔的肩膀微微弓着,沉醉在他那疯狂的天才造物里。沙登霍尔德(The schadenhold):一个独一无二,有着无出其右的设计,坚不可摧的堡垒,这是为了纪念丹提欧克和他的钢铁勇士们观察到的假如有愚蠢的敌军攻击要塞后其将遭受的痛苦。在征服群星的过程中,也作为帝皇的伟大愿景和神圣法令的一部分,数以千计的棱堡和堡垒被建造在数以千计个世界中,其目的是确保大远征有效地控制帝国原已征服的地区和为了实现拓展帝国领土的新目标而做好准备。许多在星河中的多面堡,城堡和要塞经由丹提欧克的钢铁战士战斗兄弟设计和建造:第IV军团有着无比地围城战争艺术,其既是围攻技艺的大师的同时也是有无双守城技艺的大师。然而银河从未有过目睹过沙登霍尔德的这样杰作——丹提欧克确信着这一点。
在面具之后钢铁战士苍白的嘴唇上下开阖着,咕哝着那永不毁坏的连祷。“高贵的帝皇啊,请让我成为你刚强的工具。在那黑暗笼罩的地方便是军团之所在,冰冷的蔑视将祝福我们的城墙;在那软弱所笼罩的地方便是愚蠢的敌人,而我们的军队将战无不胜;在那凡人所忧虑的地方,决心将支配一切扰虑....”
战争铁匠的话语祝福着沙登霍尔德以及所有有着现代结构的防御工事:同轴角堡;地堡;攻击区;预警区;火炮平台和杀戮尖塔。这个堡垒是30千年里最为可怕的防御城堡。因此对于丹提欧克来说,位置即为一切。没有了钢铁,高度,环境的天然的优势,其他的结构考虑充其量也只是炫耀罢了。如果一个要塞建造在一个处于战略劣势的位置的话,无疑,它将会被完全摧毁,这便是丹提欧克在其他军团里的同源兄弟于早期的顺服作战中明白的道理。即使是帝国之拳也品尝过失败的苦涩。
当丹提欧克踏上次级行星达蒙提尼上可怕的岩石时他已知晓这个星球对他有着和他对其有着的相同的嫌恶。在他意识到这个小行星不欢迎他的到来时,他的战术思维迅速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可以将达蒙提尼的作战环境变为他的优势。这颗星球位于一片旋转的岩石带中,金属与冰块的结构体使它从一开始就显得危险无比。第51远征舰队艰难无比地将战争铁匠和他的钢铁战士们送到这里。虽然星球的重力尚可承受且低级的氧气浓度也足以建造前哨所,但是地表时刻被飓风组成的地狱风暴所洗刷,加上其内有着冲击的闪电和高度腐蚀的酸雨席卷,因此地表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存活。酸性的大气层就像饥饿的野兽一般吞食着装甲和火炮,迅速的剥去一层又一层的外壳然后试图溶解阿斯塔特内部的血肉和柔软的纤维。哪怕是身着重装甲的人也不过是能在地表多活几分钟罢了。
所以由能干的驾驶员驾驶风暴鸟垂直降落,迅速插入阻碍视野的云层及通过切断地表岩石裂缝的狭隘,达到深不可测的岩坑处便成了唯一的选择。因为达蒙提尼存在的本土敌对的早期进化生物的缘故,这个次级行星被空气层,无数的洞穴和巨大的空旷地带:一个均衡交错的噩梦迷宫般的洞穴系统组成的一团迷雾所笼罩。丹提欧克选择了这噩梦的心脏作为他那要塞的完美建造位置,即这处无比巨大以至于拥有天然的大气系统的巨穴。
‘钢铁创生力量。由力量创造意志。意志又产生信仰。信仰中诞生荣耀。而荣耀将缔造钢铁。此乃坚不可摧的连祷。希望它在尘世中永远不灭。惟愿帝皇与钢铁永恒。’
钢铁战士不是第一个想把次级行星达蒙提尼作为家的存在。在地表之下,岩石世界的极深黑暗里蕴含着丰富的生命。其中唯一一个对帝皇的选民有危害的便是巨型头足类动物:能用它们弯曲的触须追踪洞穴,通过那些最为痛苦的可以塌陷它们如橡胶般的身体的隧道,用钛喙开创造性入口的怪兽。军团阿斯塔特的战士们,在次级行星的几年内便发起了一场由消灭异形怪物为全部的战役,目的是消灭那些热衷于撕裂任何IV军团尝试去建造的东西的野兽。
当异形威胁逐渐消失的时候,丹提欧克便开始着手建造他那最伟大的作品:沙登霍尔德。
在钢铁勇士们正致力于为取得小行星的霸权而对抗地府的畸形种时,丹提欧克带着他的药剂师和万机神教顾问投入了创造其宏大-堡垒的肌肉的准备工作。钢铁战士的智库使基因调制的仆从士兵的血脉臻至完美,而其等被称为丹提欧克之子。尽管战争铁匠的脸早已隐藏在无情的钢铁面具下多年,然而沙登霍尔德的建造者——那位巨人的可怕仍是清晰可见。相对于一个普通的星际战士来说要更高,更大。这些基因品种利用了他们庞大身躯的原始力量来开采,移动,雕刻着建设要塞的岩石。除了继承他们基因父亲肉体的武勇外,仆从士兵同样被遗赠了他们父亲的冷酷和科学技术。沙登霍尔德远超于一个匆促完工的岩石体系:它是个包含了战略艺术和围城技艺的庞大体例。在城堡竣工之后,丹提欧克之子很快的就找到了在堡垒中的新角色——维持堡垒的主要运转以及担任近距离的要塞同轴多层攻击区快速反应部队。这些虽然寿命缩短却身体制霸的残忍实验体们让衰老的战争铁匠感到欣慰,作为回报,仆从军们用他们单纯的,不可动摇的信仰和忠诚荣耀着他们的基因之父:像原体忠诚于父亲,他们的父亲忠诚于原体那样忠诚于帝皇。
“看着它们从不会让我觉得无聊,”战争铁匠身后的黑暗被话语切开。佐格蒙德-塔拉斯奇,要塞的钢铁廷卫走来的时候开口道。丹提欧克继续嘟哝着,结束了他正在进行的低语。
也许是不破之约团把他叫了过来;亦或者是廷卫给他带来了新的消息。
一位星际战士走到他的战争铁匠身旁,站在栏杆边上与他一同注视着这座华丽的堡垒。尽管战争铁匠丹提欧克和其他的第三十守卫部队的钢铁战士高级军团士官被第五十一远征舰队留在后方,而他的身体状况也迫使他只能将对城堡的职责和每天驻守在此的义务下放给其他人。因此他选择了这位有着独特品性和丰富的想象力的塔拉斯奇作为钢铁廷卫。即使冰冷的逻辑一直为钢铁军团所使用且效果惊人,但是在他们的行列中对于远征贡献的热情一直要超过对于征服的渴望——他们同样热爱人类拼搏的美德以及他们所取得成就,并不只是热衷于为胜利所付出战术牺牲和致力于投身战斗的高度狂热。
“让我想起了故乡的黑色天空(night sky),”塔拉斯奇对着战争铁匠说道。而后钢铁廷卫因思绪而点点头。
“我想念着它。”
丹提欧克此前从未以那种方式看待沙登霍尔德。然而对于站在圆形观测平台上且四周被沙登霍尔德最高的堡垒尖塔群包围的两位钢铁战士来说可以确定的是,它是一个奇观,也是战争铁匠巧妙设计展现出的最后一面。并且,塔顶指向的既不是天空也不是洞穴的最高处:它仅仅对着洞穴底处。
沙登霍尔德是从巨穴顶部向下突出的一块庞大的圆锥形岩石中开凿而出的。丹提欧克在看见那块巨石的时候就立刻爱上了它独有的特征,并且迅速地将部队投入到危险且艰难的逆向堡垒雕刻任务中去。这个堡垒悬挂在上方,走向为竖直分布,其内所有的议事厅和楼梯井及其他建构均指向天空。构造群呈螺旋上升状,每个分支堡垒的顶部尖塔扫描器都离下方的一座在星球深处天然形成并时刻沸腾着的钜湖相隔几千米远。任何一座要塞的上方都是一座座与极高的洞穴顶部相连的地牢。
丹提欧克将疲惫的双眼从建筑上抬升,他不禁认可起钢铁廷卫的比喻。在黑暗的洞穴中,由探照灯和针孔照明灯发出的光亮从每个射击孔中离开,如同夜空中的星座般闪耀着亮芒。同时充斥着磷光性微生物群的洞穴顶部长石进一步突出这一点,覆盖满钜元素沥青群的巨洞上表层向下反射出枯燥的光泽:这让它们看起来就像遥远的群星和其他的银河系。
“你带来了新消息?”丹提欧克向塔拉斯奇示意。
“是的,战争铁匠,”钢铁廷卫回答道。这位星际战士同样身披坚甲且全副武装,装甲涂层带着军团的颜色,此时他用附着臂铠的手抓着头盔。战士以警惕而被人著称(或者是恐惧,其他一些军团战士是这么认为的),在要塞的守卫部队中,时刻准备作战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塔拉斯奇将手伸向光秃的头顶。他黑色的双眼和皮肤和原体相同,此乃原体对其子嗣的祝福。当战争铁匠转身的时候,观测平台的灯光渗透进钢铁面具的切口,塔拉斯奇对战争铁匠苍白且充血的双眼和满布皱纹因衰老而失去颜色的皮肤惊鸿一督。
“然后?”
“旗舰向我们发出示意的信号,大人。”
“这么说第五十一远征舰队回归了,”丹提欧克的声音如锉磨般刺耳。“我们已经让他们在中继站上待了好几天了。为何他们的到达还是如此缓慢?为何他们和我们还是毫无音讯?”
“他们发出的消息是其在经过碎片带时遇到了麻烦,”钢铁廷卫回复道。
“所以他们到现在才招呼我们?”战争铁匠回应以暴躁。
“海洋植群号不小心(benthos)被我们放置的轨道地雷而误伤,”塔拉斯奇向他的大人继续汇报着。丹提欧克感觉到自己面甲下的嘴角咧开微笑的旋度。
“那可真是个热烈的欢迎,”战争铁匠说道。
“他们正保持着原来的位置来进行修复工作,”钢铁廷卫补充道。“并且他们接到命令发来希望能尽快进行协调的连接请求。”
“是谁向他们发布的命令?”
“战争铁匠克兰德,大人。”
“战争铁匠克兰德?”
塔拉斯奇点头:“所以它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现在是伊德里斯-克兰德指挥着第十四军团。”
“在还是你下属的时候,”塔拉斯奇开口道,“他除了擦亮陶甲也没有多少野心。”
“你也可以得到你的黑色天空了,钢铁廷卫。”
“长官,你认为我们有没有可能重新回归军团?”这么长时间以来,战争铁匠沉默了——他迷失在过去的记忆和深深的沉思中。“真诚地说,我不希望那样,”战争铁匠回答了他。
看起来这个回复激怒了钢铁廷卫。丹提欧克伸出包裹着拳套的手放在塔拉斯奇的肩膀上。“向海洋植群号发出在秘门汇合的消息,然后把两辆暴风鸟调去地表,让它们承担护卫和接待我们贵客的任务。”
“神秘之门,大人?一定要—”
“就让我们在这引人注目的极深洞穴系统里接待那位新晋的战争铁匠吧,”
丹提欧克继续着他的措辞。“风暴线路,如果你愿意的话。”
“如你所愿,战争铁匠。”
“这是个有重大意义的时刻,请把牧师詹尼夫,上校克鲁山克,庄严的维斯特托弗和从高级达蒙提尼行星来的神甫一同召集到圣所里:我们将在那里一起会见他们,从奥林匹亚之口中听听我们的战斗兄弟在我们缺席时做了些什么....”
接着圣所传来了一阵由难受的战争铁匠发出的咳嗽声和他的牧师兄弟轻拍在他身上的金属碰撞声。在会客室里能够轻易地容纳下三十位沙登霍尔德的防卫钢铁战士及其进行的狂热的仪式和庆典。虽然事实是——堡垒处于持续的高度警戒中——在有人观察的时候每次最多也只有不超过十名钢铁战士到场。
丹提欧克和他的牧师绝不允许这种限制沾染着房间的设计和对议事厅产生影响。虽然在次级行星达蒙提尼德钢铁战士数量稀少,但是他们彼此的胸腔都有着对帝皇屹立不倒的信仰和忠诚。因此圣所便是要塞里最大的房间,它能够提供十倍于钢铁战士数量的精神需要。拱形的天花板上垂下铁钢森林正对着圣坛的中心。它们将有着狂热的祈祷和时刻转动的咏唱要塞群放大,具现出轰隆作响的威严——尤其是圣所上方的仪式熔炉无时不刻的节奏般地用钢铁捶打着铁砧圣坛。
通往圣坛中心的过道两旁皆带着刻纹的壁画,其随着阶梯逐渐上升,在最后一面远墙上终止。如塔般环绕着圣会厅,它展现了一场紧密且艰难的有最为纯粹的尖铁和钢铁战士的英雄在高地上和野蛮的敌军战斗的景象。这些巨人们和拟人化的东西是原初之存在:在神话与迷信中出现的棱堡重击着铠甲和第IV军团的科技与理性的道德天使们。作为这些令人鼓舞的图画的修饰,雕塑创造出一种和谐的景象——仿佛圣会就位于战场的中央——那也是丹提欧克和他的士兵们唯一渴望去的地方。
除了两旁的雕塑外,圣所的岩石墙上覆盖着一层精湛的护墙铁板,其表面和其他建筑在设计上重合成一幅巨大的壁画,帝皇在西边骄傲的看着佩图拉博,而佩图拉博在东边看着他的父亲。
“大人,他们到了,”塔拉斯奇通知后战争铁匠开始艰难的抬起一边虔诚的膝盖。暗影覆盖着圣所的拱门入口。渐渐地,一阵自尊心极强的步伐扩散开来。钢铁战士转身然后站在他的战争铁匠身旁,此时身着全套制服的安杰罗伊-无破之约的第九哨所上校克鲁山克在附近徘徊着。满怀敬意的牧师詹尼夫用细长的仿生学肩膀和右臂解开圣锤的钩子。手持着受祝的天鹰权杖的他一边看着一位时刻保持仪式熔炉咆哮的体型庞大的基因奴仆一边以他冷峻的方式走下阶梯,然后向唯一一个不属于沙登霍尔德的守卫部队的教堂会众点头示意:一位穿着带有奇异风格的兜帽和蓝金色长袍的神甫。
“他们来了,”当代表团进入圣所并踏上圣坛台阶的时候詹尼夫低语道。
位于众人之首且同时大步向前的就是伊德里斯-克兰德,十四大营新任的战争铁匠。这位瞪着双眼的奥林匹亚人凝集的双目旁四散着一道道划过的伤痕。跟在他后面的是身着深红长袍机械教高级人员,其脸部遮蔽在兜帽的阴影之下。三个散发黄光的仿生学眼睛如同显微镜的镜头对焦般旋转着。其次的是一位荷鲁斯之子,在胸甲和肩甲的眼睛标志显而易见和暗绿色的午夜装饰。他不苟言笑的脸上有着黝黑的浓眉,仿佛在保持着深思。于他们的侧翼并同步行进的是克兰德的荣誉卫队:身披附有金色瑰丽线条且闪闪发光的马克四号动力甲的四探针型军团战士新兵。
“战争铁匠,”克兰德踏上圣坛阶梯时向他的前任长官发出冰冷的问候。
在深深印入钢板的帝皇之眼的注视下,一瞬间过去了。
“克兰德,”丹提欧克回应了他。
钢铁战士聚了聚残缺的嘴唇,却没有承认他的新职位。
“第五十一舰队向你们送上问候。允许我介绍一下贤者格拉图斯和荷鲁斯之子的高级军官哈斯德鲁巴尔-萨拉皮斯。”
丹提欧克同样认不出他们是谁。战争铁匠咳嗽了一下然后漠不关心的摆了摆身后的手。
“你知道我的人是谁,”丹提欧克说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的。”
“确实,”克兰德回答道,高低不平的眉毛扬起。“我们带来了源自原体本人和战帅的新的命令。”
“那帝皇的指令的在哪?在你穿过群星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得到么?”丹提欧克问询道。
克兰德身体开始僵硬,然后又松开。他督了一眼连长萨拉皮斯,然而荷鲁斯之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自从帝皇对他最爱的儿子寄予了新的希望以后——他所有崇高的儿子中最受他喜爱的那一位,荷鲁斯-卢佩卡尔——带领着大远征走向一个无可避免的结局。除此地以外,在那被异形占领的世界中,战帅的每句话语都是一道法令。丹提欧克,你一定知道着这些。”
“在其他地方,在黑暗的东部,我们听到了令人困扰的谣言,还有一个具有明确方向,正在形成中的危险。”丹提欧克嘶声道。“教区长,请上前来。说出你知道的东西。”
穿着蓝金色长袍的神甫带着抱歉的犹豫向前迈出步伐。“这个人,”丹提欧克继续说道,“他从高级达蒙提尼行星中带着重要的消息到达此地。”
神甫由于是第一次被许多超人细细地打量,因此他将面容隐藏于兜帽的阴影之下,其支支吾吾的开口了,而非自信。
“向各位大人们问好,我是您谦卑的仆人,”教区长开口道。“这个星系是一条未知的贸易航道的终点。商人和海盗以及异形和人类都在星系中心和观测站区域内经由这条航道来运送货物。就在几个月以前他们将噩梦般的消息带到驻扎在次级达蒙提尼行星的帝皇天使们这里。帝国境内爆发了一场内战,一个星际战士军团遭受的沉重的损失和不可想象的——一位帝皇之子的死亡!单是这悲惨的情报就足以把我带到这里:这块岩石上的星际战士长期以来一直是我们与绿色侵入者作战的朋友和盟友。接着,一系列无比沉痛的认知使我的双眼和耳朵为我的钢铁战士群主而流血。奥林匹亚——他们的母星——成为了反叛和报复的受害者。星球被夷为平地;山脉被烈火要吞噬而人民遭受奴役。报告这个事实让我心碎,奥林匹亚现在不过是个已经完全被黑暗和杀戮的链条捆绑的世界,被腐烂的尸体和烈焰所埋葬。”
“我听够这些了,”萨拉皮斯警告道。
克兰德转向战争铁匠。“你的原体——”
丹提欧克打断了他的叙述。“我的原体——我猜——他肯定在这些悲剧的消息了掺了手脚。”
“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丹提欧克,”克兰德裂开的嘴唇带着沉重的辅音咆哮般说出战争铁匠的名字。“你和你的人将会重新分配。驻守任务结束了。你的原体和钢铁战士军团以及所有的辅助军和资源要为荷鲁斯-卢佩卡尔服务——包括哪些你形式上能调动的所有东西——它们必须为战帅对泰拉的攻击中调动。”
圣所里回响着克兰德汹涌的诚实。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在这神圣的所在内听到如此赤裸裸的背叛而震惊。
“请求你结束这场闹剧吧!”牧师詹尼夫踏出近乎恳求的步伐,铸造所的光芒将他覆盖军刀银的铠甲点亮。
“克兰德,想想你在干什么,”塔拉斯奇也请求着。
“听好了,塔拉斯奇连长,我才是战争铁匠!”克兰德爆发了,“无论你们在这蒙昧之地的军衔是什么,你们必须来荣耀我还有我这合法的头衔。”
“荣耀什么?”丹提欧克质疑道。“失败的奖赏么?你如此简单的就能得到指挥权只不是因为你缺少忠诚的勇气。”
“别和我说什么失败还有欠缺勇气,丹提欧克。那正是你最出色的两个地方,”克兰德口水四溅。
他向萨拉皮斯摇了摇头,这位脑中留有蓄意杀伤弹片的体型瘦弱之人的脸与血肉被圣所的灯光闪动着。“这就是为什么尊贵的巴巴拉斯-丹提欧克被留下然后守卫在这个毫无价值的死岩中。佩图拉博大人最爱的战士在这里就这么把克雷克-菲奥里那星,斯特拉**罗伊星还有那些一系列的堡垒世界就这么全部丢给了福尔帕海峡的赫鲁德。”
当克兰德的语气越来越强的时候,丹提欧克回忆起那些早已逝去的在戈尔奇斯上的黑暗岁月。那些赫鲁德怪物。那次突然的群袭。那次艰难的等待和垂死挣扎,与丹提欧克的守卫部队一起化为尘土和骨骸,他们的盔甲在锈化,爆弹枪也开始卡壳,最后只能看着要塞支离破碎。
只记得那些了,在那逐渐增强的由移动浪潮般的赫鲁德生成的熵场中,岩石因此而碎裂,血肉因此而毁灭,那些脊柱类怪物从每个角落里窜出,从每个裂缝中遁出,用它们剧毒的利爪在戳刺着,在横切着,无时不刻的进行攻击。
不止于此,丹提欧克想起了这记忆中其中最为沉重的一段。那时他在等待着暴风鸟将戈尔奇斯的幸存者撤离:中士佐兰,战斗兄弟兼诗人维斯特托弗和技术军士塔瓦瑞。佐兰的心脏在撤离仅仅几分钟后于暴风鸟的窗口侧停止了跳动。塔瓦瑞在抵达次级行星达蒙提尼前死在巡洋舰上的医务室。维斯特托弗和战争铁匠彼此认为双方都有着无比地运气,尽管他们的超人之躯因为提前衰老而残废。
“是我的话就会明智一点,”克兰德继续着他酸气的鄙视,“质疑原体在赫鲁德灭绝战争中的执行。相比于去怪罪真正该责怪的源头:帝皇在银河征服中的失败尝试以及他自己在其中失败的部分。毫无疑问,这只是他失去军团的借口。第IV军团在群星中展开。无数的守备部队全都带着一个破烂的承诺而仅仅是进行一场旨在唤醒盲目的远征。我们曾经荣誉载满的钢铁战士,如今全变成了星球的狱吏。”
“原体错了,”丹提欧克说道,他的钢铁面具摇动了。“这场灭绝战役没能终结赫鲁德,反而加速了它们的迁徙。佩图拉博宣称赫鲁德已从群星中移除,然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何要无声地消灭掉在克拉那多星带的中早已顺服的世界。”
新的战争铁匠无视了他。
“你在让他生气和失望,”克兰德告诉丹提欧克。“你的原体。你的软弱在冒犯着他。你的脆弱是对他基因馈赠的侮辱。我们彼此都有着伤疤,然而你却不敢直视它们。我猜那正是你带着那面具的原因吧,不是吗?”克兰德对着他的嘲笑对象漏出了微笑。
“可怜人。你的本身就是对支配银河的原始秩序的侮辱:强者才配有活着的资格;软弱者只能在虚弱中死去。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爬走,死到一边去,非要如恶心的记忆一样烦恼着我们?”
“既然我如此令人反感,你和你的原体还想从我这得到些什么?”
“什么也不需要,你个残废。我现在很怀疑你还能不能活到我们的会师。佩图拉博对他的钢铁战士下达了命令——他所有的,真正的子嗣——全力帮助战帅进攻。荷鲁斯会带着我们进攻帝国皇宫的每一座城墙,在那里皇帝那异想天开的要塞会被我们的勇气所放倒,而历史将会被重写。”
“在泰拉上,帝皇已经浸入他的研究中太久了,”哈斯德鲁巴尔的断言带着剧毒。“帝国不再需要他隐遁时建立的议会和那些官僚的制度政治。我们需要的是一位领导者:进行一场有着目的和意义的远征。帝皇不再能够带领人类从银河的疆域中向外更进一步了。而他的儿子,荷鲁斯-卢佩卡尔证明了他能够完成这一任务的资格。”
“战争铁匠克兰德,”詹尼夫开口,忽略过荷鲁斯之子的同时向前迈出了危险的步伐。“当战帅在密谋弑父并把毒液灌入他的原体兄弟的耳朵中时,如果你只是站在原体旁而不做些什么的话,难道这不是另一种弑父的行径么。佩图拉博是我们的原体。我们必须帮助我们那高尚的父亲看到他判断中的错误——而不是用毫无怀疑的顺从去强化它。”
“既然佩图拉博是你的原体,为何你们遵循他的命令会如此困难?”萨拉皮斯对钢铁战士感到惊讶。“难道暴动的奥林匹亚之血还在你们的血管中燃烧吗?克兰德,让你的世界在你缺席的时候发生叛乱已经足够让人尴尬了。我相信你不会允许你的军团中发生同样的事情。”
“够了,自负之人,”克兰德对着牧师厉声道。“我已经听够争吵了。军团很快就会对你和你的同类没有什么用处了。”战争铁匠对着沉默却怒火沸腾的丹提欧克开始发话。“我要你立即向我交出这座要塞和军队的指挥权。”
一瞬间,冰冷的狂怒在两位军团战士中闪过。
“如果我拒绝会怎样?”
“那么你还有你的人将会被原体和战帅作为叛徒来对待,”克兰德说出了毫无温度的允诺。
“就像你和你的科索尼亚的朋友对帝皇的威严做的一样?”
“你的要塞会和叛徒一起在攻击中化为尘埃,”克兰德回应了他。
丹提欧克转过身子,用他那张仿佛要作出陈述的灰色钢铁面甲缓缓看向克鲁山克,牧师詹尼夫和他的钢铁廷卫佐格蒙德-塔拉斯奇。他们的面容同样地冷酷。那给了他用一秒钟来将视线停留在来访的教区长上,然后巴巴拉斯-丹提欧克把凝视转回到狂躁的对手身上。克兰德的脸上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萨拉皮斯仅仅是保持着观望:一个在远处的路人——一个自我操控的傀儡大师。机械教技师格拉图斯的三眼镜片在节奏的咯咯声中对焦着丹提欧克。战争铁匠的荣誉卫队如同塑像般站立着:他们的爆弹枪随时准备开火;枪管精确锁定着沙登霍尔德的守卫。
“维斯特托弗,”丹提欧克呼叫道。“你怎么看?”
通讯的怒吼在圣所里爆发,悬挂在圣坛上的铁杆森林在摇晃中起舞。一匹外型丑陋的巨兽从巨大的钢铁塑像群中走入壁画通道。仍保留的最为原始的直觉使得克兰德和他的荣耀卫队在震惊中四处转动。一个雕塑在尘世中回归。尽管比舞蹈中蜂拥的泰坦攻击者体型要小一些,然其高度远远高于星际战士,而钢铁战士们于震惊中看着攻击状态的巨像在行进中轮廓逐渐扩大。
【阿斯塔特军团战士们迎来了同类。一台无畏机甲。一头由金属组成的怪兽,那长宽相近的敦实身体上安置着粗短的武器。它正是神圣无畏维斯特托弗,与他的战争铁匠同为从戈尔奇斯要塞世界活下来的最后两位幸存者。这位因为重伤和提早衰老奄奄一息的星际战士被丹提欧克葬入了无畏铁棺,令他可以继续服役并使得连队的历史得以延续。这台战争机器上为使其和周围的雕塑融为一体而匆忙涂上的漆黑颜料随着它野兽般的步伐在身后留下一串乌色的毛毛雨。
面对着朝自己扑来的由塑钢和精金铸就的墙壁,克兰德的武装护卫们试图端起爆弹枪瞄准。
维斯特托弗那张着血盆大口的双联自动炮已经装填完毕,整装待发,正正瞄准。那武器释放的爆炸性炮火首先命中了后卫的两名星际战士,接着令战斗的爆鸣噪音充斥在整个房间。在如此近距离开火的重武器将那两个阿斯塔特军团战士打成了一滩由血肉和甲片组成的污迹。
那台冲锋的无畏在更多针对自己的方案和配合发生前用动力爪将第三个钢铁勇士打飞到对面的走廊中。那个星际战士引以为豪的马克IV装甲顿时支离破碎,身处其中的军团战士在骨骼碎裂和脏器破开的声响中尖声哀嚎。
克兰德和萨拉皮斯急忙寻找掩护,那个机械教牧师则被砸进了圣所的地板。战争铁匠的最后一位荣誉卫队向着无畏猛冲,用他的爆弹枪轰击维斯特托弗的装甲棺柩。
火花在无畏的精金外壳上炸开。维斯特托弗亮出了挂在自动炮下的链锯刺刀。战争机器在将那个星际战士从下巴到肚脐切开前首先斩断了他的武器。胸腹的容纳物从破碎的裂缝中流出,那个荣誉卫队在双膝着地后死去。从墙壁中出现的无畏默许他刚刚碾碎的阿斯塔特军团战士倒向地面。随后维斯特托弗抬起一只巨大的铁足,一脚将那个钢铁勇士的头盔连同里面的大脑和骨骼踩平。
丹提欧克在塔拉斯奇,詹尼夫和上校的护卫下前进,克兰德和荷鲁斯之子则开始撤退: 他们扭曲的面目上满是愤怒和惊骇。两位阿斯塔特军官一步步倒退向隐修室的入口,他们的手枪对准了手无寸铁的战争铁匠和他那全副武装的无畏。然而克兰德和萨拉皮斯都是政客,很清楚他们活着逃出这座要塞的希望不取决于他们的手枪,而是面前的威胁。
维斯特托弗用动力爪的凿形手指将格拉图斯从地板上拎了起来,那个被抓住鬓角和兜帽的机械教技师像个婴儿般悬在空中。技术神甫的三眼目镜在恐惧中发着黄光旋转,他的呼吸管中传出狂乱的冒泡声。
‘我猜战争铁匠克兰德肯定是让你来对我们的工事进行观察和记录,’ 维斯特托弗转向悬在空中的格拉图斯。‘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带着我们的攻防能力的故事回去复命了。一个更好的战争铁匠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亲自动手。不过在这的维斯特托弗负责记录我们连队的历史:他可不是个健谈的人。维斯特托弗’ 丹提欧克下令道。‘格拉图斯技师的故事是如何终结的?’无畏的动力爪开始绕腕部旋转,将其中的技术神甫之头颅从他的肩膀上扭了下来。他的身体撞上了圣坛的台阶,鲜血和脓水的混合物从截断的颈部中喷出。
‘疯子!’克兰德向着步步逼近的丹提欧克叫道。‘你死定了!’威胁已经开始。
‘克兰德连长,’ 丹提欧克嘶嘶地回答道。‘这是一座钢铁勇士的堡垒。它不会,也永不将为叛乱的战帅效命。我和我的要塞忠于帝皇:我们将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那种折磨着军团和铁之父的冷酷自豪此刻正于丹提欧克阴郁的双眼中闪亮。‘看起来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向原体证明我的价值。沙登霍尔德决不陷落。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伊德里斯? 这座要塞和里面的防御者绝不会落入你的手中。在次级行星达蒙提尼的钢铁勇士将为帝皇而战,为我而战。你将会尝到失败的感觉,然后亲自回去体会原体的怒火。现在滚蛋吧,你这条杂种犬。逃回变节的舰队前记得带上这头异端狗。’】
当他们从圣所撤退的时候萨拉皮斯保持着谨慎,因吃惊而睁大双眼的克兰德把枪插到身后然后又跑回钢铁战士和他们的无畏面前。
“所有的这些,”克兰德握住爆弹手枪的枪口挥舞着,“会在一天内全部覆灭。听清楚了吗,丹提欧克?一天内全部覆灭!”
“你大可一试,”丹提欧克咆哮道,但是他的挑衅溶解成沙哑的咳嗽声。战争铁匠因为过于用力而跪下一边附着铠甲的膝盖,塔拉斯奇抓住了丹提欧克的肩膀,轻轻地拍打着他。战争铁匠屏住了呼吸。塔拉斯奇放开了他,然而疲惫不堪的钢铁勇士指挥官头颅低垂,双膝弯曲着。慢慢的,他看向教区长。
“所以,”牧师说道,“你知晓了这消息:它从叛徒嘴中吐出。我们兄弟的心脏已经完全浸入了背叛的反常中。”教区长把手深入长袍中。置换立场发出一阵呜呜声——此前不为别人所感知——频率开始减弱,卸去伪装的神甫暴露出他身体原有的大小。当教士放下头罩时,关于这个巨人的现实暂时失去了焦点,然后重新呈现出令人灼热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