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物
作者:GRAHAM MCNEILL
驱魔人战团(the Exorcists )抵御混沌侵袭的能力独一无二,这要归功于一种仪式,驱魔人战团的战士们先要被恶魔附身,再被净化,在抗击恶魔这条道路上,没有人走得比驱魔人战团的战士们更远。而现在,诅咒瘢痕撕裂银河,这些多恩的子嗣们随时准备着抗击任何来犯的亚空间生物。

非巧艺无以退恶魔。
----格力莫尔·帕加图斯
(此人全名应为Janus Grimoire Purgatus,灰骑士首任至高大导师)
(译注:本章部分内容可能引起不适)
视觉,是我最后被他们夺走的感官。
永无止境的颂唱声磨灭了我的听力,红热的铁链烧灼着我的脖颈,恶臭充盈着我的鼻腔,他们还给我强行灌下了几瓶由技术人员提供的毒药。他们妄图以此,摧毁我的意志。
他们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朝他们被面具覆盖的面容唾出我的愤怒。
现在,他们要朝着我的眼睛来了。
邪恶的巫术迟钝了我的意识,沉重的铁链绑住了我的手腕,脖颈与脚腕,将我固定在铁条焊成的行刑架上。一脸死相的沉默机仆们瞪着它们那血红的大眼,钻开了我被固定住的头骨。我收紧下巴,感受着金属钻头深入我的头盖骨与蝴蝶骨。
我紧咬牙关。虽然我已经受过无数痛楚,但是接下来的肯定不会轻松。
自从我被认定为出类拔萃,脱胎换骨以来,痛苦便一直与我作伴。我接受它,我利用它。痛苦变成了我的一部分。当那些哭哭啼啼不成大器的仆从们将我的战甲戴到我遍布伤痕的身躯上时,我就知道,痛苦将随之而来。
血液从我头顶的一侧流下。我尝到了嘴角的铁锈味。
我品味着它,感受着这古老的韵味。
这血液彰显着我的强大,标志着我的力量,它是我的本源。
黑铁铸成的面具覆盖着我的面庞。嗡嗡作响的夹子撑开了我的眼皮,接着再由刀刃将它们嘎吱嘎吱地从我脸上切去。一块将将凝固的铁块被塞入了我的嘴中,烧灼着我的牙床,撑开了我的下颚,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嘴角被撕裂。
机仆们向后退去,我听到有人在教条地朗诵某本经书的段落,这听起来似曾相识,在许久之前的某场仪式上我似乎听过类似的经文。声音从一个从脚腕上被倒吊起来的带翼伺服小天使嘴里传入了房间。它被拴在了屋顶上露出来的一截房梁上,轻轻摇摆,旁边缓缓旋转的电扇只剩下了一个扇叶。
等等,他们在为我祈祷?
他们胆敢在折磨我之前净化我的灵魂?
我想用我那生疼的沾满鲜血的喉咙向他们发出嘲笑,但是从我被撑开的嘴里只能发出干呕似的骇人死亡之声。
我用没有眼皮的双眼环顾房间。白色的瓷砖连成了墙壁,陈旧的斑斑血迹点缀其上。
地板是钢条铺成的网格,空隙处积着铁锈与凝固的血液。最后,再加上牛科动物由于恐惧散发出的浓郁的恶臭,我推断出这里应该是某个屠宰场的行刑室,无数人类与牲口曾经在这里被驱赶着走向那些带兜帽的人影,引颈受戮。
他们把这当成牢房,妄想能以此将我囚禁。
接着,一道眩目的强光。有东西走进房间。
那是一个人影,黑色长袍,戴着属于手术师的缟玛瑙死亡面具。他的背上与双手伸出各式精密运转着的颤动的手术钢具。钢针与手术刀在仅剩的一个灯泡断断续续的灯光下,荡漾着寒光。
他身后跟随着与他打扮相似的随从们,都是一群用面具遮脸的懦夫。他们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根忽明忽暗的蜡烛,他们含混不清的低语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只昆虫被困在了我的耳朵里。
那手术师透过他那光滑的面具,用他淡蓝色的双眼观察着我,那眼神几乎算得上是怜悯。他靠近我,用他带着皮革手套的手指触碰着我的被剃光了的头皮。
机仆们早就把我那些致命的植入物挖了出来,伤口的血液还没凝结,但是他的触碰相当轻柔,就好像他相当小心,不想造成任何计划之外的伤害。
“很少能捕获一个你这样的族类。”他说。
他目光在我裸露的肌肤上游走:像蛛网一样密集的伤痕,描绘着用鲜血浸透的大典驱杀恶魔的纹身,以及仪式的死亡印记。所有的这些印记都有鲜血铸成,有我自己的,也有我的敌人的。
我想唾弃他发泄我的憎恨,我想要诅咒他和那些他虫豸般的族类,但是嘴里的铁块让我很难发出声音。但是我知道他们迟早会把铁块拿走,而那时,他们就会知道我嘴里的毒液有多么致命。
他的侍从分散站开,每组三人,还在低语着那些狗屁玩意儿。我听不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是他们的话语就像是细小锋利的针头,扎在我身上,就像过电一样。
他们的话语让我眼球发痒,我想眨眨眼,但是做不到。
灯光的质感变了,我越过手术师,看向他身后锈蚀的黄铜天鹰标记。爆炸的冲击波已经让它歪斜,但是手术师明显不在乎它遭到的亵渎。断断续续摇摇晃晃的灯光在两个鹰头间跳动。
有眼的一侧在亮,无眼的那一侧在暗,接着二者反转。
手术师的各式设备从他的手臂上展开,就像是丛林恶魔(jungle-devil)卷曲的尖刺,反射着点点寒光,预示着自己将要带来痛苦。
又一次爆炸震撼了墙壁,这次距离更近。这件房屋应该在地下深处,我难以分辨爆炸是哪方军队造成的。灰尘从天花板上震落,在扇叶的搅动下汇成了有规律的纹样。最后落到我的眼睛里,为我的眼珠盖上了一层尘土薄膜。
又是两次爆炸,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一位随从没有站稳,我感觉到他的袍子划过我的指尖。
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弯曲手指,紧紧钩住他的长袍将他拉到我面前。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已经太晚了。由于手腕上的束缚,我很难移动自己的手掌,但是我的手指还是向刺刀一样插入了他的腹腔神经丛。创伤性休克带来的抽搐从他头顶一路传递到脚尖,肋骨碎片刺穿了他的肺和心脏。
他瘫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呼吸,剧烈的咳嗽撕裂了他的喉咙,他咳出一滩滩鲜血。其他人害怕地向后退去,只有手术师不以为然。他弯下腰,微笑地看着我,他淡蓝色的双眼对上了我由于药物而放大的黑色瞳孔。
“你大可以把他们都杀了,这无所谓。”他说,“无论怎样,我们都会从你身上得到我们想要的。”
他一条蝎子尾巴般的义肢从他肩膀后探起头来。它的尖端挂着一大滴药液。我闻出了防腐剂的酸臭味。
义肢猛然落下,快到我来不及反应。
灼热的钢针狠狠地插入了我的右眼,它的温度几乎将我眼球里的液体沸腾。它猛然抽回,我剩下的一只眼睛看见我破碎的眼球被它顺带着抽了出来,带出来的血液与视神经组织画出一道弧线。
几股粘液从我的头顶沿着我的脸颊流下。
“现在,让我们开始吧。”手术师说。
【话音既落,木已成舟。
血迹与尸体散发恶臭。
现实的帷幕被蓄意恶行削弱。
吾形即无形:纠缠暴行,杀戮之欲。吾乃刻骨铭心之恨,亘古不散之怒。
我四肢舒展,如胎儿般柔软,随着现实空间平淡乏味的物理法则的注入而逐渐硬化。
我能感觉到,两个世界间的封锁正在被撕裂。它越来越薄:就像是叶片边缘新长出的表皮,但对吾辈来说仍是诅咒。
我撕开它,就像是新生的雏鸟啄开蛋壳,婴儿挣扎着爬出母亲血淋淋的体内,本能地尖叫着。
我猛地越过边界,我的能量毒害着这个世界。
我的形体漆黑无比,烟雾缭绕。嗜血的欲望如同燃烧着的邪恶图腾,镌刻在空气之中。
我是杀戮之地的食腐者,谋杀者的赋格曲,所有生物内心挥之不去的嗜杀之欲。
我需要躯体:它不能有带毒的皮肤,带鳞的盔甲,顶撞他人的犄角和撕扯猎物的尖牙。一个宿主已经为我备好,它足够成熟,我能轻易将他侵占。他的血肉伤痕累累,这能为我打开他灵魂的封锁,为我敞开大门。
不像是那些倒霉的术士,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愚蠢带来的后果。他是个愿意接受我的宿主,知晓我存在那些人已经让他做好了准备。我可以细细品味他那富有力量的躯体与强健的心跳。
哦,我将用这副躯体大开杀戒!
他的恐惧让我兴奋。他虽然愿意于此,但是显然没有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做好心理准备。我会用尽他的每一寸血肉,直到连他的骨头都被我磨成粉末。如果等我玩够了他还没死的话,我便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这身臭皮囊。
他不会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的精神将会崩溃,他的肉体将不堪重负。
他的亲族会因为我的罪行而背弃憎恨他。
他们会将他挫骨扬灰。
而我,会在帷幕彼岸等着他的灵魂,我会欣赏他跨越彼岸来到我面前的那声惊恐的尖叫。
这个可怜的灵魂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他甚至不能引起我这样一位虚无降生王子(Neverborn prince )的注意。
话虽如此,我还是会将其吞噬。
为了憎恨,为了仇怨。
他开始抵抗我了,但是我撕裂了他的防线。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逃避的厄运,他终于意识到他正放任怎样一个的可怕造物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开始反抗,我将自己的形体注入他的体内。
痛苦的尖叫是美味而珍稀的,因为让他的同类如此尖叫实属不易。
这副肉体现在属于我了。】
我被独自留在这摇摆的灯光里,怒火让我的视野一片血红。
他们不会离开太久;城市周边血腥的包围圈正在收紧,他们没有时间将我剖开,研究我的内在结构。他们说得没错,要活捉像我这样的战士并不容易,我比他们面对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崭新且强大。
我的血肉中既有上古伟力,又有新生的强韧,由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神秘技艺驱动。
我确实是一个有价值的战利品,有价值到可以吸引来一些来自上层的目光。
就像是被我这个想法召唤一样,锈蚀的滑轮拉开大门,我看见了捕获我的那个人。
我能闻到被拴在横梁上的成千上万牲畜们的鲜血,我甚至能感觉出当它们被拖进来时,盲目而大小便失禁的恐惧。这么看来,这个地方倒是与那些爱搞阴谋诡计的杂碎们很相配。
两名身穿染血长袍与锡制面具的侍从走入房间。他们环绕在我身后,小心地保持距离。
我已经向他们展示过我有多危险了。
我在我失去视力的那一侧丢失了他们的身影,我能感到金属义肢触碰着我的头顶,嘴里撑开下巴的铁块被拿掉。我闭上了嘴巴,疼痛几乎使我盲目,我的下颚就像是熔断的保险丝,就像是火葬后剩余的残骸一样破碎。
随从向后退去,我的目光落到了他们的主子身上。
他走进了行刑室,我必须承认我看到他那平平无奇的身影后有些失望。我杀死的大多数他的同类们都穿着全覆式盔甲,上面刻着无用的华丽图案,自以为这能展现自己主人的恐怖,但是这种可笑的行为在战场上无异于自杀。
但他与那些人毫无共同点,这立刻激起了我的警觉。
他身着朴素的麻布长袍,腰间系着根磨损的长绳,上面以前或许挂着象牙,但现在只有一颗褪色的赭石。血滴混杂了上面的纹路,但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哪个穷乡僻壤的寺庙里走出来的苦行僧。
他的头顶被剃得一毛不拔,表情波澜不惊,甚至很难看出来他是男是女,苍白毫无健康感的脸色表明他应该很少离开室内。但他的双眼却与这些截然相反,它们白得没有一丝瑕疵,冰冷而又无情。
一名侍从放下一把椅子,他用手收拢长袍,坐在我的正对面。他抬起手掸去肩膀上的灰尘。这毫无意义,因为接二连三的轰炸马上又会使他的肩膀落满尘埃。
他交叉手指,清清嗓子。
我先发制人,趁他开口前抢先一步。
“这就是你的死地。”先前的毒药仍然使我的喉咙生疼。
他点点头。“这确实很有可能,你的同伴们正掘地三尺,想要找到我们。”
“那你的下场可不会太好。”我接着说,“你们这些人总是不得好死。死的时候一地鸡毛,哀嚎不断,鲜血不止。这还有可能是由我亲自动手。你欠我一条命,我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你这是在恐吓我吗?”
“是的。”
“对我来说不是。虽然你对我来说确实非常新奇而又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我曾面对过太多比你还要恐怖的东西。由鲜血、火焰与腐败组成的造物。但我还活得好好的,而他们没有。”
“你还从未面对过我或我的同伴。”
“确实没有。”那男人承认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在这。你的血肉非常珍贵。”
我几乎要笑了出来,但只在我几乎坏死的肺里吹起几股血泡。
“你想要挖掘出埋在我骨肉里的奥秘,对吧?”
“与这类似。”他同意地说。“我的手术师技艺非常精湛。他曾经解剖过许多你的同类们,但是,你…?我认为,你与他们都有所不同。你很特别。”
“我的与众不同超乎你的想象。”
“完全正确,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前倾着说,“你瞧我太心急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
“塞尔戴·泰蒙(Serdai Tymon)。”我说,享受着他由于惊讶而微微抬起眉毛。“我有点好奇,塞尔戴是你的名字还是称号?”
“都不是。”他很快就恢复成之前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而你是梅林·德拉戈米尔,巴尔塔萨之子的首刃(Merrin Dragomir, First Blade of the Sons of Balthasar)。我也很好奇,这是你们军队里的一个教派还是练武团?”
他自认为他的知识与我同样渊博,但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看来我们彼此并不陌生。”我说。“看来是我的名声让我活到现在。在这个世界,在这片战场,没有人不畏惧德拉戈米尔这个名字。我听说你的士兵相信每晚都念一句祷言就能从我的剑下生还。”
“确有此事,这种原始迷信在这个战区里我手下的低级士兵中非常流行。”他承认道。“但这也确实不是空穴来风。现在,各式预言预兆大行其道,而没有一个对你有利。”
我越过他,看向轻轻摇晃的小天使,灯光照得它的面孔忽明忽暗,雕刻而成的嘴巴呈椭圆形张开,被改造过的机械结构在它嘴唇之间隐约可见。
泰蒙也看向它。“它让你回忆起了什么吗?”
“是的。”
“你想起了什么?”
“一张塔罗牌,相当古老。一张沾血的卡片,我从马陶斯基地(Martaus Station)一个死去的牧师那里找到的。”
“一位纸牌预卜师(cartomancer)?”
“或许吧,他没有这么称呼过自己。”
“那么我推测那张牌是腓尼基水手( Phoenician Sailor),有时也被称为倒吊人?”
我点点头。“一个倒吊在黑色弯曲树木的树枝上的人,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
“你杀了他吗?我是说,那个牧师。”
“当然,我一击就从他的脖子劈到了胯下。”
“那你知道那张牌的重要性,对吧?”
“我被告知它代表着最终的屈服,牺牲或是暂时搁置。”
他微笑着翘起二郎腿,把手放在了膝盖上。“在大多数情况下,那是正确的——倒吊之人代表着你生活中的某些方面正在造成痛苦。你总是觉得自己正被困在一个对你不利的情景或心境中。但是,更重要的是,他预示着你有着解放自己的力量。”
他的语气更加生动,我能感到他很享受于此,倒不是好为人师,而是乐于炫耀自己的智慧。
“而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只要走出这个情景或是改变自己对此的看法,”他接着说。“这张牌也表明你正退两难,不确定该选择哪条道路。”
他的声音很有节奏,令人昏昏欲睡,但里面也蕴含着某种力量。我能感觉到灵能的指尖触碰着我的意识边缘,就像一个窃贼在试探着门锁。我那饱受折磨的意识或许已经有些迟钝,但是我还是能察觉到他想要暗中入侵的意图。我感受着他的身影就像是个跟踪狂一样左右徘徊,想要找到一个通往我意识的入口。这更表明了时间正在与他为敌。
“而当倒吊人出现在你的眼中时,你总是会觉得事情不像自己计划的那样发展。而要从当前的困境中脱身,你要超脱自己,从另一个角度来审视自己的情况。别再试图控制一切,任其自然。这样,你当前的困境就会迎刃而解,正确的选择也会浮出水面。”
他觉得自己比我更聪明。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说的没错,但我可没打算和他坦诚相见。
我用我完好的那只眼睛看向他。“但是在精神层面上,逆位的倒吊人意味着你在精神上迷失了方向。你会用肤浅的方式来寻求满足,而不是追求更高层面的自我。反过来看,倒吊人还是旧有的教条信仰不再适用的有力标志。而现在是你探索一条新的精神选择的好时机。选择一条崭新的道路会让你从不安中解脱,让你重新与更崇高的自我意识相链接。”
他嘲笑着我笨拙的回答,但我看穿了他的意图,我精神层面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就像冥王突破钻探机(Hades breaching drill)正在缓缓突破我意识堡垒的基岩。
“战士的意志总是会被低估。”他说,“我在你的同类身上只看见了盲目的忠诚,对于教条毫不思索的奴性以及早已过时的信仰。但你不是。你的血肉上刻着毁灭之力的上古印记。你的伤疤诉说着绝大多数人避之不及的知识。”
“知识就是力量。”
“那你可得好好守卫它们。”
他坐了回去,用另一种眼光打量着我。
“是的,梅林·德拉戈米尔,巴尔塔萨之子的首刃,你将成为完美的造物。”
【这具躯体非常强大——比我以前用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强。
它的骨骼如同钢铁,核心燃烧得就像是恒星的核心。
它由钢缆般的肌肉驱动;它的每一项能力都更加敏锐,每一项赐福都获得了增强。
我急不可带地探索着宿主的躯体,这具躯体在数不清的方面都比我以前占据过的任何血肉都要优异。旺盛的生命力在他体内流动,就想是世界死亡时迸发的电流。
他的恐惧美味无比,我就像蜜糖一样将它们吞下。
他试图反抗,这让一切都更加甜蜜。但是任何训练或是纪律都无法让一个人类的灵魂强韧到能够阻止我的狂暴鸿儒。你将会成为被关在自己躯体里的囚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被另一个意志奴役,以你的形象犯下无数罪行。
他的意识就像是被困在了骸骨铸成的监狱,永远不得脱身。
我先从这具身体的自主神经功能开始占据。呼吸、心跳、消化吸收、瞳孔反应还有最重要的——战斗或逃跑反应。他的每一簇神经都尖叫着让他逃离,但是当血肉化为监牢时,他想逃也逃不掉了。
唯一还有他自己的意识控制的恐怕只有他脸上那惊恐的表情了,一个恶魔正在劫持他的身躯。大多数人的意识到了这一步就已经被我的暴行逐入了疯狂的无底深渊,但是他的还很完好。
等等,不止这样…
它居然还在反抗。
他胆敢继续反抗,我停止了他的肺部功能,抑制住了这具躯体的吸气与呼气的自然循环。
当灰暗的缺氧墙壁向他逼近时,他的意识开始痉挛。
他仍然想着与我对抗,但我是来自亚空间生物。我没有所谓物理实体来限制我的生存。而这些肉体凡胎的忍耐极限…?我可太擅长这个了。
我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屈服,我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崩溃。我知道所有能够伤害它的秘法。
我熟悉他大脑的每一道褶皱——每一处能够激起他的恐惧、羞耻、憎恨、厌恶的秘密地点——我对这些地方就像是对我家一样熟悉。我知道他们将自己的嫉妒、骄傲、恐惧以及数千种左右自己行为的情感隐藏于何处。
他的肺颤抖着想要为他的身躯供氧。我粗暴地将它碾碎,他的脊柱由于疼痛弯曲成了抛物线状。由于血氧水平急剧下降,备用的器官随之激活。它们也逃不出我的魔爪。
他心跳的二重奏加快了节奏,这对我来说就如同血腥的音乐。
我盘踞在他的脑干上,从他头骨的狭窄缝隙挤进了他的意识。人类的大脑有一种黑暗的美感,它复杂的令人眼花缭乱,而生物的进化却将这么一个精巧的器官赋予给了如此低贱的生物,这真是一种嘲弄。
记忆的画卷在我眼前展开。
我看到了充满暴力的一生,男孩在童年结束前就变成了男人。
他杀死了他的敌人,他也曾杀死自己的朋友。嗯,这应该是后来发生的事吧…?我看见他被包围,十个男人,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就像是参天大树。
斧头举起又落下,长矛穿刺,牙齿从骨头上扯下血肉。
他的敌人们都死了,倒在他身边,但他也奄奄一息。
血液从他的伤口中流出,他身负九道致命伤。
他倒在地上,行将就木,向上看着无情的天空。而此时,金光笼罩了群山。
黄铜与骸骨铸成的天使降临,他身穿黑色盔甲,带着凶残的死亡面具。
我看见了身穿白色盔甲的巨人,被火焰的光环围绕,将我/他从岩石与鲜血的世界中抬起。我感受着他/我的痛苦,肉体成长、重塑,成为一位半神。
一段记忆从我先面前闪过,他被教导战争的技艺。
我期待着这个,这具躯体为杀戮而生,而不是成为一个学者。
他很好地掌握了这些技艺,他以自己主人的名义而战,但是我在这杀戮之举中看不到任何乐趣,他与他的弟兄们之间似乎不存在数个世纪的并肩作战所酝酿的兄弟情谊。
他的躯体是崭新的,甚至比之前那个血肉铁匠培养的还要新。我还从来没有从内部品味像他这样的躯体。
哦,我将大开杀戒,他过去立誓要保护的人都将遭受厄运。我会用他强大的身体屠戮他的兄弟,我能感觉到他们就在我的上方,就是他们将我从帷幕彼岸召唤至此。
我重塑了他的肺,并将其灌满空气,他饥饿的大脑吞食着氧气,缺氧的灰色虚空终于散去。
我用他的眼睛向周围看去,以凡人的视角观察世界。
如此平淡,如此受限。
力量在我的肢体间流动,我试着站起来,但是有东西阻止了我的行动。
我的躯体被限制住了!手腕被牢牢绑在座椅上,脚踝被沉重的镣铐束缚!
眼前的景象触发了最近的记忆,这个容器走过了一道道墙壁,自愿接受束缚。他允许那些带着死亡面具的神圣之人在他身上以墨水与痛苦作画,在他的胸口与手臂上用匕首刻下几何形的图案。
现在,我看到了我身边的那些沉默的骷髅面孔,他们用水晶般的蓝眼睛目不转睛地瞪着我。我面前大约有二十个,身后还有更多。
这究竟是哪?
四周只有光秃秃的由石头与钢铁组成的墙壁。
这是一个为野兽准备的牢笼…】
大门洞开,更多面容松弛的机仆走进房间。我立刻觉得空气变得更加凝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就像那个红色巫师过去总是说的,物以类聚。
我的我的嘴里满是口水与血液,我从内侧咀嚼着我脸上的伤口。
我知道他们为我准备了什么,我甚至有些期待。腐烂的臭肉,潮湿的霉菌与令人恶心的甜腻味袭击着我的感官。过多浓厚粘稠的汗水在我背后形成了一层霜冻似的薄膜。血液从我的眼角留下,一层静止的颗粒状帷幕落下,就像一层又抓又咬的昆虫面纱。我能感觉到它们在我脑袋上嗡嗡震动,想要钻到我的脑子里。我咬紧牙关,血液从我牙床上的牙齿碎片上流下。
然后,他来了。
那是个呜咽着的被束缚的怪物,他曾经也是个人类,身穿阿斯塔特的盔甲,他的四肢扭曲且膨大,不成人形。他没有眼睛也没有舌头,身躯与我一样,遍布伤痕,但它的皮肤是陈旧的血色,布满了淤青与烧伤。我认出了他身上那些深深的刻痕,因为我的身上也有一套。
由于它核心处的地狱般的炽热早已熔化了它的骨头,带着金属滤网手套的随从帮助其行动,它亦步亦趋,痛苦得就像是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
它的双手被一具沉重且冒着烟的刻满符文的挂锁束缚,它扭曲且邪恶。炽热的长着利爪的双手握着一并排列着钩刃的长剑,剑尖朝下,就像是某个大人物阴森的墓碑。
这可不是寻常武器,它的剑刃品尝过成千上万人的鲜血。
它的护手是由黑檀木雕琢而成,被设计成猛禽利爪的样式。缟玛瑙制成的眼珠在它的骨制剑柄末端缓缓脉冲着光芒。黑烟从从那颗熔炉般通红的眼球中心冒出,发出一股燃烧血液与毛发的恶心气味。
那是一把受到祝福的武器,它的存在很久之前就有迹可循,但是从未被真正确认过。能够亲眼在这里看到它更证明了我敌人的力量不容小觑。预卜师们曾经提到过它,那些神神叨叨将近崩溃的家伙们口中诉说着一个噩梦,这把剑将会出现在这个战区,它剑柄上的大眼俯视这片废墟,寻找一个…
一个负剑人。
我几乎用上了全身力气才将自己的目光从那柄剑上移开,而当我能够将目光转向塞尔戴·泰蒙时,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惊讶,哦,没错,还有不止一点的恐惧。
这把武器让他畏惧,理应如此。
血液也从他的眼角流下,因为在这把剑下,尊崇它的人与憎恨它的人死得一样快。
“幽冥誓言的永恒吞噬者,荆棘领主,黑曜石饥渴者…”
诗僧单调地诵读着五花八门无穷无尽的名字或是称号,有些我能听出来,但大多数都没有。我听完开头的二十个以后就完全没有兴趣了。
在这个战区里,神话故事大多称其为灰烬收割者。
一般人大声说出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死刑,但是对我来说,知己知彼才更重要。师夷长技以制夷,而我在探索这幽暗密林时走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更远。
塞尔戴·提蒙用他颤抖的双腿支撑着身躯。他的皮肤本应因为恐惧而苍白,然而他现在满面通红,血液由于识别到了同类而涌上了皮肤。
他制造出了一把有哭泣着的铁钥匙,它低语着亵渎之词。
沙漠的沙沙声,源于早已被掩埋在黄沙下的废弃城市。
掩埋的秘密浮出水面,带来了痛苦。
无辜死者的哀嚎传遍了被残忍入侵的城市的破碎街道。
数千个死亡世界灰烬的哀嚎从无形的深渊传出。
塞尔戴·提蒙徒手握着钥匙,他手上的皮肤和肌肉开始调零,就像是被焚化的纸张。很快,白色的骨头就露了出来,在他的手臂完全变成与纳垢花园中的枯骨一致之前,他将钥匙插入了锁孔。
钥匙从他濒死的手中挣脱,缓缓没入锁孔中,向外流出几股熔化的金属。金属液滴点燃了泰蒙的袍子,但他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肉体的凋零已经从他的手臂蔓延到了全身,他欣然接受。
他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欣喜。
“愿我的死亡换取您的新生…”他低语道,墨黑色的裂痕已经从他的脖子爬上了脸颊。很快,他就要随风而逝。
看着他在我面前痛苦地死去让我感到些许满足,但是金属落地的声音预示着我面前还有个更大的危胁。那无眼的怪物挣脱束缚它双臂的铁链,伸展它的臂膀,关节舒展的咔咔声混合着金属与玻璃的摩擦声。炽热的刀光沿着剑身亮起,剑刃通红,行刑室里瞬间充盈着尸山血海般的恶臭。
侍从们纷纷转过身去,目光逃避着眼前的景象,仿佛他们也不愿意目睹这邪恶的仪式。
那怪物向我冲来,我收紧我被强化过的身躯上的每一块肌肉。
束缚我的铁链非常牢固,但泰蒙说的对,他还从未见过和我同样强大的战士。我的身躯和义肢强如钢铁,我的力量远胜我那些古老的兄弟们。
我在一次心跳的时间之内就能打碎我身上的铁链。
但是时机未到…
那个满眼尸光的怪物举起了宝剑,剑柄末端的缟玛瑙圆锤随着我加速的心跳脉动着光芒。我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痛苦。
它将剑刃狠狠地刺入了我的胸膛。
白热的火焰灼烧着我的身躯,痛苦几乎使我盲目。
无眼的怪物旋转剑刃,鲜血从我体内井喷。
一声粗野且原始的咆哮直达我的灵魂深处。
灰烬收割者的剑刃发出胜利的尖叫,它朝着我的体内高歌猛进。
【只要我的新躯壳有任何细微的动作,我面前的伺服头骨空洞的双眼就会由蓝色跳转为红色。它们在我面前飞来飞去,就像萤火虫一样,我听到了激光切割的嘶嘶声。伺服头骨似乎在墙上刻着什么图案,冰冷的铁链将我死死地压住。
一个蕴含着强大能量的六边形图案显现,我的四肢末端传来一阵剧痛。
我怒目圆睁,扫视着这密闭空间,目光所及之处,更多的可憎符号显现了出来,它们对于我等族类来说是至恶之物。
它们在燃烧!啊,痛苦在燃烧!
我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念动咒语献上牲祭将我召唤至此,仅仅是让我承受痛苦?你们一定会为这侮辱付出惨重代价。
我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不惜撕裂这具躯体。血液从我手腕脚腕处汩汩流下。我用头猛击着背后的铁架。我感觉到我新躯体的头骨因此碎裂。
烟雾充盈着我新生的肺部,令人作呕的檀香木、接骨木与鹿角草(cerewort?不知道这是什么)的气味让我止不住地咳嗽,它们仿佛在我体内燃烧。这可怕的味道让我止不住地颤抖。
一个身影,面戴象牙死亡面具,身披黄铜与骸骨的天使从浓雾中浮现。他身旁还有另一个,嘴里唱着毫无意义的打油诗,擦拭着我的身体,将一条恶心的黑蛇解开,放入我的腹中。
巨大的铁手撬开我的下颚,并用铁缰绳将它固定住,冰冷的钢铁在我脸上勒处一道道伤疤。
我愤怒地尖叫着、挣扎着来回应这羞辱。
沸腾的液体被灌入我的喉咙,纯净且富含各种稀有元素。
更多的声音加入了颂唱,这来自古老经文的语句就像是刺入我身体的冰冷尖刀。我痛苦且愤怒地嚎叫着,绝望地死死抓住这副躯壳,将我灵魂意义上的利爪刺入他的灵体身躯。
你们也许能将我从这副身躯中拖出来,但是你们也别想得到一具完整的梅林·德拉戈米尔的灵魂!】
作为战团的新鲜血液,驱魔人战团的高层们将一只恶魔打入我的身躯,让它将我掏空。我接受这个命运,我非常乐意如此,因为这让我成为一个更致命的对抗毁灭之力的武器。我将永远摆脱虚无降生的诱惑,我的身躯也会抗拒任何企图占据它的亚空间生物。
这恶魔领主在这一瞬间才意识到有麻烦的是它自己。
他已经放弃了那冰冷的剑身,试图将我的躯体变成一个温暖的小屋,但是现在看来,它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我的血肉拒绝了它。
伤口的剧痛激发了我体内的血肉熔炉。它咆哮着将新的生命与力量注入我的血液,激发了我的战斗力。我的肌肉充血膨胀,我的力量堪比钢铁。
束缚我的铁链瞬间就被我震成了碎片。
也许它能束缚住一位普通的阿斯塔特,但我可不一样。
吾乃原铸。
我的手臂挣脱了束缚,下一瞬间我的双脚也自由了。我抬起手扯掉固定住我脑袋的框架,呻吟着将钻进我头骨里的钢钻扯下。新的伤痕就如同勋章,记录着我与人类之敌的又一场战斗。
我将铁架狠狠砸向塞尔戴·泰蒙那沾满灰尘的尸体,他的尸体只剩下一团被我扬起的毫无生气的灰尘,空荡荡的袍子飘落在地板上。
我用手牢牢握住插入我胸膛的利剑,一脚将那个四肢僵硬的无眼怪物踹开,它直接给我踹成了两半,它嘴里喷出黄色的粘稠液体,腐败的内脏从身体的断裂处流出,发出一股刚挖出来的腐败尸体般的恶臭。
我握住剑身的钩刃,将它从我身体里拔出。我咬着牙忍受着修长的剑身上的无数倒刺,它也不愿轻易离开我的躯体。我的血液浸透了我的胸膛,流到了剑刃上,在那恶魔钢铁上激起阵阵黑烟。
我手里握着的是一把由亵渎神明的钢铁与黄铜在诅咒熔炉中铸造的武器,且有上千种巫术与诅咒为它附魔。我的手掌也被刺出了深深的伤口,鲜血从中涌出,炽热的剑身将我的皮肤烤得焦黑。
终于,我将它从我胸膛里彻底拔出。我赶紧将它转过来,握住它的剑柄,剑柄上立刻伸出了几根骨质倒刺,刺穿了我的手掌,作为报复。
我强忍痛苦,开始用这把属于敌人的武器料理他们自己。
塞尔戴·泰蒙已死,而在一次次残忍的挥砍下,我将他的随从们也斩草除根。我必须确保这里没有别的活物能作为宿主。
我能感觉到灰烬收割者绝望地想要留在我的肉体中,就好像是落水者挣扎着想要浮在水面上。但可惜我的灵魂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片没有任何养分的荒漠,只有灰烬与尘埃,没有种子能在这里发芽,没有邪物能在这里扎下黑根。
就连那囚禁它的冰冷剑刃,和我一比也是个温馨的小窝。
在它找到机会逃跑之前,我转过身,用尽全力朝着行刑架的靠背斩去。失去了寄宿在里面的恶魔,那把剑不过是一块有万年历史的废铁,它曾经逃离的腐败立刻找上门来,它就如同一块脆弱的玻璃,立马变成了碎片。
不洁金属的碎片随着冲击向四处散落,它们的下场与那个自己曾经承载的恶魔一样,那就是化为灰烬。
一股狂风朝我袭来,那个恶魔领主的形体正在消散。亚空间的狂风将我拍到了墙壁上,但我如钢铁般坚硬的骨骼毫发无伤。灰烬收割者用它的利爪撕扯着我,它想从我的伤口里汲取鲜血。灰烬收割者迫不及待地将它们饮下,但是就算是我的血液,对他们来说也是猛毒。
黑暗能量汇聚成一股股狂风,它那扭曲噩梦般的形象带有过多的棱角,一万只眼睛与咔咔作响的尖牙组成了这没有形体的生命。
这恶魔拼命地想要维持住自己在实体宇宙的存续。
它依托着一个又一个的宿主,在实体宇宙中为祸万年,但今天,它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站起身,挺起胸膛抬起头面对着灰烬收割者。我的嘴里满是鲜血,我将它们唾向在房间里肆虐的黑色狂风。
“我是梅林·德拉戈米尔,巴尔塔萨之子的首刃,驱魔人战团荣耀的战士,人类之主的神圣仆从。我于此,将你放逐!”
充斥着黑暗能量的旋风向我袭来,那是一股充斥着爪牙与愤怒的瘴气。然而就像是暴风雨消散时的哀鸣,它在碰到我之前就难以维持自己的存续。它化作一股黑灰,从我两侧吹过,缓缓地落到了地面的网格之下。
一个关不住阿斯塔特的可悲牢笼,用来诱捕一个恶魔倒是很合适。
任务完成。
【被帝国圣人祝福过的圣水被灌入我的身体,就像是铁水灌入熔炉。
我紧紧抓住他的灵魂的手掌正在缓缓滑落,我来不及将我的意识与他结合。我污秽堕落的利爪不得不从他脑海里抽离,但是它们会给他留下永久的伤痕。
如果我不能拥有这副躯壳,那么就没人可以!我的愤怒在蓄意破坏的狂热中燃烧。虚空在召唤,我滑落得更远了。
不!我不要离开!
我附身的身体在难以想象的源于内部的痛苦中抽搐,我在他内部尽我所能地大肆破环。虚无空间拉扯着我,它嫉妒我摆脱它的控制,存续于现实空间之中。
这具身体是我的!
我会第一个杀了他!
我能感觉到虚空的色调,听到那帷幕背后汹涌的海洋的怒吼。那片国度冰冷而又空虚,荒凉而又无趣。这具肉体美味多汁。我感受它,我品味它。我能用它带来痛苦。
我不要离开!
但我没法留下,我腹腔内那令人作呕的黑蛇突然向上窜出,将我猛然向上推出,推向那令我燃烧、腐蚀的浪潮。我难以撼动这副身躯,就算我不惜彻底弄断他的下颚骨,也没办法闭上他的嘴巴。
我被从他的颅骨中抽出,被迫离开了他的躯体。
我无处可去。
我随着一股恶臭的物质,从德拉戈米尔嘴中喷出。
没有一具躯壳,我便没有形体。
被这可憎之力包围,我没办法在这里维持身形。
帷幕就像是一道伤疤般裂开,将我拖入其中,但在隔绝那片荒地的坚墙合拢之前,我看到了那个被我留在那边的残破躯壳。
他的肉体确实很强大,惊人的强,但是他的内在已经被我蹂躏得残破不堪。
精神与肉体都被我折磨得濒临崩溃。
而在他那肉体凡胎之内还剩下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荒芜废弃的虚空,没有任何我的族人能够在那立足。
但是他也无缘享受到任何快乐与爱意。光明与兄弟情谊也都将与他绝缘。
我现在也许已经被放逐,但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回到现实。
而梅林·德拉戈米尔的灵魂将永远残破不堪。
永远空无一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