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竖劈,然后是直直前击。
抹了铅似的灰色天空下,被金属部件堆积的大地上,她就这样挥动着旗枪,击飞一个又一个感染体。宛如一个舞蹈演员,在数十名舞伴间穿梭流连。
“薇拉。”指挥官用低沉却又能让人捕捉到的语气叫出构造体的名字。
薇拉没有回头,只是回答了一声:“干嘛。” 她手中的枪在空气中留下全息投影的残影,像一条舞动盘旋的苍龙。她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指挥官站在一旁,没在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构造体舞动的身姿。
终于,薇拉收住步伐,关闭了训练师的作战系统,她走到格斗台的边缘,但并未跳下,右手轻轻红色的秀发撩到耳后,微微弯腰,靠近指挥官的脸,然后再次问道:“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的嘴角微微的扬起,像圣女贞德一般降临在指挥官的面前。指挥官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但只在一刹那的时间就恢复了语言能力。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出去走走。”
“哦,是吗?”薇拉挺直了腰,将脸扭向左侧,指挥官看到薇拉微微扬起的嘴角,以及眯成一条缝的眼,薇拉红宝石般的瞳孔从缝隙中闪出一丝微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我还以为你正在和灰鸦小队过家家呢!哦,还有‘拆迁部队’的!”薇拉没好气的丢来一些话,指挥官感到有些尴尬,他知道薇拉肯定又从21号和诺克提那里打听来了消息。
“原本以为战争结束后你会轻松很多,但没想到你还是很忙,所以没敢来打扰你...”,指挥官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稍显尴尬的解释道。“所以,你愿意...”
薇拉没有在说些什么,她跳下战斗台走向门口,回头看着傻站在原地的指挥官:“你大脑被感染了吗,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指挥官赶忙跟上薇拉,二人来到了休整室。“要喝咖啡吗?”,薇拉悠闲的坐在沙发上问。
“你的不加糖。”指挥官很熟练的到咖啡机前工作起来。
薇拉微微一笑:“所以,你找我到底是想说什么。不会是那个什么‘肉体凡胎’计划吧。”
指挥官将咖啡豆放在磨豆机里,开始研磨咖啡豆。“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好久没见了。”指挥官随后抬头笑了笑,“战斗结束了,也不会再有人叫你死神了吧。”
“哼,你就是来说这些无聊的话的吗?”薇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自己的右手,将右腿搭在左腿上,悠闲的样子不禁让指挥官偷瞄。“抛弃强大的机体而成为脆弱不堪的人类,真有白痴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大家可能也只是想体验一下新的生活吧。”指挥官将咖啡豆磨细,用热水湿润滤纸。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变成人类呢,21号和那个叫七实的家伙不就是吗?她不是很喜欢人类吗?”
薇拉看似不经意的聊着这些话题,但其实她一直在关心着她们的动态和想法。笑容隐隐爬上指挥官的脸。
“希望阿西莫夫能尽快满足更多人的愿望吧,在这事情上我能做的只有声援了。确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渴望长生不老,以一当千。人们总是会渴望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生老病死,喜怒悲欢,人类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拥有的这一切在被别人羡慕吧。”指挥官将水均匀地浇在咖啡粉上,像呵护新生婴儿一般轻柔。
“哼,这么说你很骄傲了。”薇拉将双臂交叉,仰头看向指挥官。“人类只是一堆不知感恩的肉体罢了,只会躲在幕后指手画脚,把责任推给台前当枪子的人。——当然,你还算好点的。”
“其实,人类这样千奇百怪,不才会容易让人感兴趣吗?永远好奇也是人类的一大优点了。”指挥官将热水中的咖啡杯取出,用干毛巾擦拭杯身,将咖啡倒入两个杯子。指挥官看了一眼白砂糖,没有取出,他端着两杯无糖咖啡走到薇拉身前的沙发坐下,将咖啡递给了她。
“我记得你喜欢甜的。”薇拉看向指挥官。
指挥官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微皱眉头,抬头微笑:“尝试新事物。没试过当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即便不喜欢,有时候也需要慢慢适应吧。”
薇拉没有在说话,两人静静地品着手中的咖啡。
良久,薇拉先开了口:“要我来说的话,没有战争,人类好不容易团结一致的局面又要被打破了,何况——战争下的和平也只是虚假的。”
“确实,我同意你说的话。相比与人类,构造体所承受的可要多多了。还记得那次我们去地球执行任务吗?当时你独自一人穿梭在病人间的身影,记忆犹新。”
“你,万事,丽芙。你们都曾经是医师。这个最让我尊敬的职位。”指挥官笑了笑,喝了一大口手中的苦咖啡。“我们总会羡慕那些我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即便那对于别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因为,没有——就意味着渴求。”
“如果没有你们这样的人,我估计已经住在我买的‘套房’里了吧。”指挥官开玩笑地说。
“哼,亏你还有自知之明。”薇拉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埋怨又带着几分嘲弄。
“ε=(´ο`*)))唉!医者仁心啊!无私奉献不求回报是多么难能可贵啊!”指挥官仰天长叹,手舞足蹈的起身走动。
忽然,一阵冷风袭向指挥官的面门,指挥官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伸出左手握住来物,而几乎同时,薇拉也握住了指挥官的手腕。薇拉的握力不断加大,指挥官感觉自己的腕骨嘎吱作响。疼痛感瞬间袭遍了全身,但指挥官没有挣脱的动作,看着眼前薇拉熟悉的样子,指挥官眼角有些湿润,随后说出一句看似不合时宜的话:“谢谢,是你们让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我还活着。”
构造体是战争机器,是工具,这源于它们被创造时的目的。但时间以及它们自己,已然告诉我们,他们本身就不仅于此,生命的意义,要由生命本身去赋予。和平是他们的成果,又反过来肯定了它们的存在。我们因为热爱相聚于此,让它成为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那持续传递这份热爱,便是我们与他们最好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