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仲夏逸话】我们的传说之作

【仲夏逸话】我们的传说之作

2020年07月22日 05:38--浏览 · --点赞 ·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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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块烧焦的木炭发出“噼啪”声,灰烬中还带着点零星的火光。

年跪在地上,没有理会快烧到脚边的余焰,只是出神地盯着插在地上的重剑,那把由她亲手所铸的重剑。她已经失去了再次拿起它的力量和欲望。

零零碎碎的记忆就像年身上的衣服一样破败不堪;往日战友的音容笑貌,如今已经变作了阵亡名单上几笔可有可无的墨水。

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了啊。

年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这种离别感到麻木了。但当她从这场梦中猛然惊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旅途的终点。

孤身一人。

地上巨大的裂缝将年与她的故乡隔开,成了横亘在现实和过去间的一条鸿沟。裂缝的尽头是一具再也不会说话的尸体。

年投向故乡的视线总是会被裂缝上升起的黑烟阻挡,故乡的轮廓,也变得模糊不清。

年累了,阔别故乡,走了这么长的路,走了这么久。

该休息了。

年捋捋被染黑的散乱的白色长发,晦暗的淡紫色双瞳里映出逐渐逼近的火海。

年被火焰吞噬,却只是觉得很冷,很冷。

地平线的尽头,夕阳撕开厚重的云翳,点燃了整片天空,与远处还在烧着的树林连成一片。

“可以了!”年向远处负责摄影的麦哲伦和卡达递出一个停止的手势,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

略微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电影上映时的盛况,年卷起袖子走出摄影棚,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段还不错,情感演出很到位。”年自言自语道。

坐在场外的博士见年走下来,起身迎上去说:“维修费用,一万龙门币。”

“什么?”年傻眼了。

“刚才你插在地上的剑对罗德岛舰身造成了很大的损伤,算上切断的通讯线路,需要的维修费用大约是一万龙门币,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年连忙堆出笑容,挽着博士的胳膊求情:“诶,别这样嘛!今天还只是试拍,真拍的时候可还要再来一次。这样,等拍完把我这把剑拿去抵账怎么样,价值绝对远超一万龙门币。”

“不行,一万龙门币,一分都不能少!”博士拍拍脑袋,“说实话,这次答应你拍电影,我就已经很头疼了。罗德岛各方面的运营和管理都需要人,你一下子借走那么多人,我和凯尔希还有阿米娅就有的忙了。”

“嘁,真是小气。”看着博士一脸毫不让步的表情,年甩开博士的胳膊,哼了一声。

“我在书里看到过,炎国有句古话叫‘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

“我这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为了节约成本,群众演员身上穿的铠甲都是我跟火神加班两星期才勉强赶制出来的,你让我去哪里再找那么多钱?”年不由得仰天长叹。

“区区一万龙门币,有什么好担心的?”年的身后传来一个略显傲慢的声音。

诗怀雅穿着华贵的旗袍和高跟鞋,很有大小姐风范地款款走了过来,将一叠钱拍到博士手里:“我替她付了!”

年心里很高兴,但还是从尾巴到角都感到不自在:堂堂铸造大师,整日帮别人敲敲打打、修修补补,却连修几根电线和几块铁皮的钱都拿不出来。

尴尬和窘迫之余,又是有些愤愤不平:年想着,一定要拿出一部让博士说不出话的杰作来。

见年迟迟没有反应,诗怀雅便一手撩着围巾,另一只手握住年的手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我一顿饭的钱嘛。而且,我这次来,是正式向你宣布,我要当你的电影的投资人,这一万就算是见面礼啦!”

诗怀雅贴得很近,近到年能够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高档香水的味道。诗怀雅这一番话,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年头顶上的阴霾,年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以前最讨厌的香水这时竟显得如此好闻。

不过她还是想了想说:“那可不行,回头我给你打一条项链。”

博士收下钱转身便走:“既然如此,我还有许多文件要处理,你们就详谈吧。”

博士走后,诗怀雅双手叉腰,金黄色的卷发和身后的尾巴得意洋洋地抖着:“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是绝不会吝啬的。事先说好,我不是代表龙门,而是代表我个人来投资,所以,电影的开头,必须要在最显眼的位置,出现‘诗怀雅’的名字,还要镶着金边。啊,干脆就在屏幕中央吧。还有还有……喂,我的要求你到底在没在听?”

名字吗?

年望着远处发呆,一个月前的自己,也是这么的热血沸腾。

“我也要在罗德岛的史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我会邀你们一起来见证这伟大的奇迹。”一个月前,年对博士如是说。

一个月前,凯尔希宣布,将在近期举办主题为“再次启航”的夏日庆典。届时她将担任活动总策划,希望干员们踊跃报名,为活动出一份力。

消息一出,便招来了几声议论:平日里板着脸、冷冰冰的凯尔希竟然也会做与她的形象格格不入的事。但等具体的活动方案落实之后,大家也就不再言语,谁也不敢把这种小声嘀咕摆到台面上来。

一听有热闹可凑,打麻将打腻了的年又一次萌生了拍电影的想法。说干就干,她整整两周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构思和编写剧本。《洪炉示岁》的都市派浪漫的套路已经用烂了,这次年想写的,是一个古代的故事。

但她万万没想到,最让她抓耳挠腮的不是剧本该怎么写,而是经费问题。

整日游手好闲的年脑门上就印着俩字:没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年对自己的拍摄水平再怎么自负,没钱一切都是免谈。

听说年要拍电影,凯尔希便把相关筹备工作全权交给博士了。当年把剧本放到博士的办公桌上的时候,博士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给年的雪上又加了点霜:“人你可以随便借,但是钱要自己想办法。”

碰了一鼻子灰的年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她找了个由头把她珍藏的辣椒酱高价卖出去,又拿出靠打铁攒下的一点积蓄,这才勉勉强强够了少得可怜的预算。之后她又开出一张张空头支票,说是什么之后免费帮忙修宿舍门,免费维修佩剑之类的。

最终,架不住年的软磨硬泡,许多干员软下心来,答应她“无偿”加入制作组——远山和星极是“天气状况顾问”,柏喙是服装设计,麦哲伦和卡达兼任摄影师和灯光师,深海色则是艺术指导……

“你不用那么忙的,你那些锻造的活可以交一部分给我。”等年按照柏喙设计的样式,着手打造群演要穿的铠甲时,火神主动伸出援手。

跟年在一起久了,火神经常见年铸造时全神贯注的样子。让火神有些羡慕的是,年就算不用那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法术,打造一副铠甲的速度也要比她快。

年不屑于用那些所谓的先进机器,依然贯彻着最原始的铸造工艺。年铸造时,每一锤敲下去,都能在器件上留下明显的痕迹,一套完整的工序下来,汗跟衣服黏成一团,年和火神身上都混合着浓浓的咸味和铁腥味。

“至今我的耳畔还回响着从前那些铁匠铺里的‘当当’声,那种未加雕琢的原始旋律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年打量着一块烧好的钢胚。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或许你也应该尝试点新东西。”火神敲敲铸造室里车床一类的大家伙。

“我见的新东西已经够多了,”年笑笑说,“我还是更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

年有个坏习惯,有时候材料不够,她就会偷偷地把门拆下来熔成铁水,再灌到模具里。年瞎编说这是种仪式感,就像初雪的祷告一样,在炎国古代,人们用这种办法锻造,从而让铠甲具有将邪祟拒之门外的特性。

阿米娅问起门的下落,火神也只好在旁边支支吾吾地帮她搪塞过去。这时候的阿米娅也只是笑笑就不再追究,然后随手写下一张为铸造室更换一扇新门的清单。

两星期以来,可露希尔至少收到了三次这样的清单。

到了晚上放下锤子,年睡不着,就在想,没想到真有一天,自己会为了拍电影而打铁。

等她转念一想,在各个部门间来回奔波时,年看见芙蓉被干员们推搡着请出了厨房,端着已经做好的“大餐”直奔炎熔的宿舍;看见阿米娅躲在音乐室里给小提琴调音。

这种热闹的感觉,已经多久没有过了?

年抬头望天,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十二颗相距甚远的孤星。

年回过神来,黄昏已经被深沉的夜幕取代,诗怀雅还在耳边喋喋不休,远处的片场还亮着灯。

年看着那些在休息时还拿着剧本念念有词地背台词和动作的干员们,看着大家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年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诗怀雅投资的加入,在所有正式的拍摄开始之前,剧本的许多地方都要再改动,年便拿着剧本去找博士和真理征求意见。炎熔因为食物中毒,现在还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这次恐怕是不能参与剧本从修改到定稿的过程了。

年的剧本大致剧情如下:在古代,信奉源石虫之神的克鲁苏教会掌控着希尔克斯王国人民的信仰,王国政权名存实亡,人民生活水深火热。为了推翻腐朽堕落的教会,王国的民间组织“斩虫使”的领导者年带着挚友(由煌来出演),以及一众士兵,踏上了冒险的旅程。经历了背叛、血战等种种磨难,最终年只能与教会的长老同归于尽。

真理看完剧本,皱了皱眉头:“嗯,以我的观点来看,还存在一些小小的瑕疵——主人公年与挚友和敌人的互动有些欠缺。”

年撇撇嘴,尾巴在后面甩来甩去,没有看真理的眼睛,只是盯着桌上那盏台灯。

不过等真理扶扶眼镜,正襟危坐地拿着剧本逐条分析时,年就收起了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抿着嘴,用笔记本一板一眼地记录着真理和博士的建议。

“年你的演员找的怎么样了?”等年改完最后一笔,博士问她。

年给博士看了一张主演的剧照,照片中自己和煌站在一起,笑得很开心;赫拉格则在稍远处,脸上是带着皱纹的沧桑笑容。

物色演员时,一提到那种古板、顽固的教会长老形象,年就想到了赫拉格。年还记得当时她带着煌找到赫拉格,赫拉格佯装生气,背起手来咳嗽一声。

“老夫在你们年轻人眼中的形象有那么不堪吗?”而后他意识到年的存在,又狡黠地笑了笑,“哦,对了,在年小姐面前我也没有资格摆资历。”

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一定是赫拉格一个小小的报复——老爷子这般调侃,摆明了是在强调年很老。

找齐演员,就要正式开机了。

拍夜景的时候,能天使头顶上的光环在一群人当中显得尤为出众。年苦笑一声,心想,群演还是换一个人吧,有这家伙在,是绝对不可能拍出那种黑暗中压抑的氛围的。一开始年想让陈来友情客串,但诗怀雅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勤,还威胁年说什么,没有自己出演的电影也不能让那个人参与,否则就要撤资。年最后只好作罢。

有一幕要拍摄空中动作,年想到了可以用罗德岛舰桥上的吊索,博士笑着说:“华法琳最熟悉这个了。”场外医疗小组的华法琳听到之后,嘟着嘴撂下一句:“喂,为什么要提那个?”就赌气地离开了,只留下赫默一人坚守岗位,为演员们提供医疗服务。

到最后一幕之前,在拍摄过程中这样接连不断的小插曲的陪同下,时间过得很快。

庆典那晚,年手里攥着一盒唱片,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晴朗的夜空下,凯尔希倚在栏杆旁吹着风,静静地注视着罗德岛上挂起的“夏日庆典”横幅,注视着忙碌的干员们,没有加入到这场喧闹当中,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除了布置好大家就餐的桌子以外,工程部还特意搭建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晚会开始之前,是阿米娅的小提琴独奏。

“大家!”阿米娅走到台上,她没有用任何扩音设备,但她一开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能够走到今天,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今后也希望大家可以陪我一起走下去!”

阿米娅演奏的曲目是《云雀》,虽然偶有错音,留下了一丝遗憾,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沉浸在这优美的琴音里。琴音悠扬,阿米娅用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拉动着琴弓,悦耳的音符在琴弦上起舞,像琴弦上一场轻柔的落雨。

年闭上眼睛,想起了煌在雨中战斗的那一幕的场景。

那天远山托着水晶球保证说今天一定会下雨,落在摄影棚上和泥地上的雨滴也确实如约而至,它们发出不同音调的“啪嗒”声,汇成富有节奏的交响乐。

今天要拍的是最后一幕戏。无论是临近的节日日期,还是在这一个多月里仅有一天的雨天,都要求年要在今天把戏拍完。

年和深海色蹲在摄影棚内,盯着空无一人的场地中央。

“人呢?”深海色问。

“没来。”

“没人怎么拍戏?”

“没人也能拍戏。”

年掏出一台录像机,伴随着“沙沙”声,屏幕展现出的画面里附着些尘土,画面内容也只有一个意义不明的深坑。

“赌上耀骑士之名,剿灭你们这些散兵游勇不费吹灰之力!”屏幕外是临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耀眼的光芒和一阵刀剑相交的铿锵声,镜头剧烈摇晃的同时地上沙石飞溅。

片刻后,种种嘈杂都沉寂了下来,只剩下一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啊,果然掉在这里了。”临光绕过大坑,捡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作战记录录制设备,揣进怀里,然后画面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这是我从训练室找素材的时候发现的一份特殊的作战记录。”年解释说。

“原来如此,电影和作画还是不一样的嘛。”

一阵夹杂着呼啸风声的雨钻入棚内,弄得二人满脸是水。

“人呢?”深海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问年。

“出任务去了,危机等级八级的紧急任务。说真的,比起我的兄弟姐妹下狠手时的样子,这些个天灾啦,矿石病啦,还有那什么‘整合运动’,都是些小打小闹,我实在是看不上眼。不过它们倒的确像苍蝇一样烦人。”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未知的恐怖。”深海色用手在空气中胡乱涂抹着。

“我见过了。”年的语气很平静。

“不可能!你怎么会……”

“我是说时间。我的记忆里,这样的雨也一直在下着,那些不够浓烈的色彩,转眼之间就会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年伸出手去接了一些雨水,“时间会让那些经历过的,真实的梦变得模糊,再变得陌生,变得未知。所以我才想把我的记忆变成别人口中的故事。”

等雨势小一点,深海色在摄影棚外面打着伞调试音箱,年则是有些孤独地自己一个人盯着镜头。镜头内外的景色并无二致,但是外界的一切被封存到这个黑色的盒子里的时候,就变得有了意义。

本来要拍摄的场面是煌与源石虫潮决战时,那种具有扑面而来的冲击感的特写镜头,但现在只剩雨幕下的静止画面,显得有些单薄。

屏幕中充斥的灰色,和角落里一株在雨中摇曳的小草,像一个冷静的叙述者,伴随着低沉的背景音乐和电脑合成的源石虫的嘶鸣声,讲述着观众无缘看到的厮杀。

至于煌持剑斩源石虫的各种音效等她回来的时候再配吧,年心想。

拍到一半,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一个被风吹落的灯泡闯入镜头摔得粉碎,棚内的光线也随之黯淡了几分。年叹了口气,扫扫一地的碎片,换上一个新灯泡。刚才那一段,又得重拍一次。

“我回来了!”

年刚重拍完,煌就淋着雨冲了进来,雨水冲刷着她脸上沾染的血迹,煌身下的水渍中,也多了几丝红色。煌身上凌乱地套着今天的戏服,与湿透的头发紧贴在一起。

“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所以回来的晚了一点。”煌抖抖头发上的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年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于是她撑起一把伞,拿出毛巾替煌擦擦脸,又解开煌衣服上的扣子,替她脱下不合身的戏服,扔到地上。

“收工!走吧,我请你们去食堂吃火锅,钱先记在诗怀雅的账上。”年拉着煌,招呼着音箱旁为拍摄配乐的深海色,“最后一曲,也该结束了。”

一曲终了,众人的鼓掌声将年拉回现实。阿米娅面向众人鞠了一躬,悄然退场。

“来见识一下我们这一个多月研究菜谱的成果吧,请认真品尝雪境特色和乌萨斯风味相融合的每一道菜。”角峰和古米笑眯眯地端着盘子走到桌前,对于曾因刻俄柏偷吃导致食材短缺、因某个干员操作失误导致炸坏了一口锅等等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拍摄时的种种坎坷,如今回味起来,也已经化成了一盘盘美味佳肴上方的氤氲热气。

趁着博士忙着帮角峰他们端盘子,诗怀雅悄悄说:“其实博士之前就一直想要帮你的,还来求我投资求了好久。哼,要……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会答应呢。对了,你可一定要装作不知道啊,博士不让我告诉你的。”

一旁的阿米娅也补充说:“是的,博士在办公室处理完工作之后,私下里也看了好多书呢,像是《电影制作入门》、《影史十部经典电影剖析》还有《镜头语言》。那种大部头的书,我真的是一点也看不进去。”

看着博士的背影,年的眼眶有点湿润。

但她还是要整理情绪上台进行电影揭幕仪式。

“嘛,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其实没什么好揭幕的。”年站在台上,挤出一个笑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电影我根本没有做出来。”

年看着舞台下鸦雀无声的干员,维持着那个快要崩溃的笑容:“谢谢大家愿意听我解释,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见证了这片大地上的一草一木从发芽到枯死,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从出生到躺进坟墓。由此,我才向那些能长久保存的东西寻求慰藉——铸造和电影,无论是哪一样,都很对我的胃口。”

年深吸口气,继续说:“在拍最后一幕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喜欢的其实不是电影,而是和大家一起做一件事的感觉,卡达、麦哲伦、深海色、赫拉格、煌……感谢大家的倾力相助,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年一直在笑,但她眼角不断涌出的眼泪却骗不了人。她流泪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她终于又一次流泪了。岁月并未在她身上刻下任何痕迹,却让她的内心如同熔炉一般渴望火焰的温暖。

年体温很高,但她需要的不是这种温暖。

“时至今日,我依然是一个蹩脚的导演,故事俗套,这可能也会是一部烂到无可救药的烂片。所以到最后,我就把那卷胶片,那个半成品留在那里了。”

年深情地注视着唱片上面的落款:“空,对不住了,让你白费了那么多精力帮我制作电影主题曲。”

大家依旧没有出声,有不少人的眼圈已经红了。

“喂喂喂,今天可是节日,别搞得那么伤感嘛!”煌吸了一下鼻子,笑嘻嘻地打破沉默,“把气氛炒热一点!”

“说得对!”不知道是谁附和道,“这里没人会怪你的!”

诗怀雅抹抹眼泪,笑着说:“今天没完成,以后也一定要给我完成,可别让我的钱都打了水漂。”

等博士走上前去,轻轻说了句没关系的时候,煌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还念叨着:“要是我能早一点回来就好了。”

“呃,这个小玩笑是不是有点过头了?”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的人越来越多,年快速地拭干眼泪,仿佛无事发生。

大家诧异地盯着她,煌也不再哭得那么凶了。

“电影我早就做完了,至于煌担心的后期配音问题,我一个人已经搞定了。我只是觉得,规规矩矩地揭幕太无聊了,来点即兴表演会更有味道。将演出贯彻到生活中,才是一位优秀导演应有的品质。”

年摊开手,神采飞扬地发表着宣言。

“果然还是悲情戏更容易打动观众,我的表演是不是很成功?好歹给点掌声嘛,我可是从晚会一开始,就在酝酿这种笑中带泪的情绪了。不过刚才那段台词,还真是不适合我的风格,幸亏这次小炎熔不在,不然她一定会揭穿我的。”

煌看向年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煌,拜托你在举起电锯之前,先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链锯喷着蒸汽,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年站在原地,稳如磐石地接下了这一击。周围的其他人受不了骤然升高的温度,退到远处,远远地看着这场热与热的碰撞。

“你赔我的眼泪!”煌恼羞成怒,用尽全力向下压迫着年的盾牌。

“这才是真理说的,我与煌的互动嘛!”年一面举盾一面说。

煌咬破手指,在眼前沸腾的空气中洒上一点血,链锯的压力陡然上升。

“就是这样,下手再狠一点,战斗和爆炸才更有节日气氛!啊,最后的镜头果然还是有点平淡呐——只靠那点特效可满足不了观众,不来点真的怎么够味呢?”

随着年的话音落下,年体内逸散而出的热量在身后凝聚成形,像一座巨像拔地而起,膨胀的气息冲破了会场的穹顶。

“最好有人把这一幕录下来加到电影里。关于电影的名字,上次叫《洪炉示岁》,这次按照节日主题的话,就叫《传说将至》吧!”

这才是我们的传说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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