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种花家事本纪·孟春纪】035晋重耳周游列国 秦怀嬴重婚公子『东周列国志』

【种花家事本纪·孟春纪】035晋重耳周游列国 秦怀嬴重婚公子『东周列国志』

2023年03月17日 02:42--浏览 · --点赞 · --评论
粉丝:888文章:1628

【阅前提醒】本系列『种花家事本纪』专栏,是以我种花家十二部信史流历史演义小说为大纲底本,以种花家古典传统历史文献为参照准绳,兼采历史演义与历代笔记小说为补充,最终杂糅整合而成。初步计划中,『种花家事本纪』系列有本纪十二,上起诸夏共和行政,下迄中华再造共和,期间历史两千七百九十年:

孟春纪·东周列国志;仲春纪·前汉演义;季春纪·后汉演义;孟夏纪·两晋演义;仲夏纪·南北史演义;季夏纪·唐史演义;

孟秋纪·五代史演义;仲秋纪·宋史演义;季秋纪·元史演义;孟冬纪·明史演义;仲冬纪·清史演义;季冬纪·民国演义……

本系列我是采用“附经而作”的创作模式,即先将这十二部演义的公版原文抄录于专栏;然后进行分段分节,并添加小标题;之后对各部分进行梗述,置于节前;最后注解附录于节后。由于工程量浩大,因此每篇专栏发表时并不完善,前期以跑马圈地为主,写得较为简略,待第一遍完成后,我会在进行第二遍、第三遍……增修,以趋于完善。若有生之年能够完成本纪,我会考虑继续搜集筛选演义小说,以整理世家、列传。 

〇、山话嵓语

        今天继续更新冯梦龙先生的《东周列国志》,书接上回CV21678122,本篇是第35章回,主要讲的是晋文离开齐国后,游走诸侯之间,为夺位做准备的故事。本篇概要如下:  

        ①重耳过曹时,因骈胁传闻,被曹君趁着洗澡时给视奸了。幸有曹大夫僖负羁转圜一二,使重耳不至于太狼狈。

        ②重耳过宋时,伤重的宋襄公给予其高规格礼遇。

        ③重耳过郑时,郑文公不听大夫之言,既不礼遇重耳,也不杀重耳。

        ④重耳过楚时,受到了楚成王的重礼接待,重耳亦投桃报李,这也就有了后来“退避三舍”的典故。

        ⑤韩原之败后,晋惠公之子入秦为质并迎娶秦公主,后晋惠公病笃,此质子竟抛弃妻子,独自逃回晋国继承君位。秦穆公大怒,立刻迎接重耳入秦,并将秦公主改嫁给重耳。

        ⑥晋怀公大怒,杀重耳手下狐氏兄弟之父狐突。至此双方不死不休!

一、重耳出山

        周襄王十五年(鲁僖公二十三年,晋惠公十四年,齐孝公六年,元始前637年)九月,晋惠公薨逝,晋国陷入权利动荡。但公子重耳此时却沉醉在齐女的温柔乡中不能自拔。幸得齐女深明大义,决然斩断情丝,将公子重耳灌醉后,交由重耳的手下。待重耳醒后,早已远离齐都,重耳无奈只能出山,前往晋国整理天下。

        话说公子重耳怪狐偃用计去齐,夺魏犨之戈以刺偃,偃急忙下车走避,重耳亦跳下车挺戈逐之。赵衰、臼季、狐射姑、介子推等,一齐下车解劝。重耳投戟于地,恨恨不已。狐偃叩首请罪曰:“杀偃以成公子,偃死愈于生矣!”重耳曰:“此行有成则已,如无所成,吾必食舅氏之肉!”

        狐偃笑而答曰:“事若不济,偃不知死在何处,焉得与尔食之?如其克济,子当列鼎而食,偃肉腥臊,何足食?”赵衰等并进曰:“某等以公子负大有为之志,故舍骨肉,弃乡里,奔走道途,相随不舍,亦望垂功名于竹帛耳。今晋君无道,国人孰不愿戴公子为君?公子自不求入,谁走齐国而迎公子者!今日之事,实出吾等公议,非子犯一人之谋,公子勿错怪也。”

        魏犨亦厉声曰:“大丈夫当努力成名,声施后世。奈何恋恋儿女子目前之乐,而不思终身之计耶?”重耳改容曰:“事既如此,惟诸君命。”狐毛进干糒,介子推捧水以进,重耳与诸人各饱食。壶叔等割草饲马,重施衔勒,再整轮辕,望前进发。有诗为证:凤脱鸡群翔万仞,虎离豹穴奔千山。要知重耳能成伯,只在周游列国间。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传】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从者以为不可。将行,谋于桑下。蚕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怀与安,实败名。”公子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

《史记·晋世家》】至齐,齐桓公厚礼,而以宗女妻之,有马二十乘,重耳安之。重耳至齐二岁而桓公卒,会竖刀等为内乱,齐孝公之立,诸侯兵数至。留齐凡五岁。重耳爱齐女,毋去心。赵衰、咎犯乃于桑下谋行。齐女侍者在桑上闻之,以告其主。其主乃杀侍者,劝重耳趣行。重耳曰:“人生安乐,孰知其他!必死于此,不能去。”齐女曰:“子一国公子,穷而来此,数士者以子为命。子不疾反国,报劳臣,而怀女德,窃为子羞之。且不求,何时得功?”乃与赵衰等谋,醉重耳,载以行。行远而觉,重耳大怒,引戈欲杀咎犯。咎犯曰:“杀臣成子,偃之愿也。”重耳曰:“事不成,我食舅氏之肉。”咎犯曰:“事不成,犯肉腥臊,何足食!”乃止,遂行。

二、旅曹受辱

        周襄王十五年(鲁僖公二十三年,晋惠公十四年,曹共公十六年,元始前637年),重耳途经曹国。曹共公本不欲搭理,但听说重耳乃是“骈胁”,很是好奇,于是就命人安排重耳在馆驿休息,待重耳沐浴时,忽然闯入,强观重耳腰肋。重耳大怒,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强压怒火。

        曹共公行事如此荒唐,大夫僖负羁闻讯后大惊,知重耳真龙也,受此大辱,岂能干休,一旦待其龙翔四海,曹国必危。于是僖负羁就与妻子商量对策,其妻聪慧,立刻便有了主意。很快僖妻下厨做了一锅羹汤让僖负羁献给重耳,僖负羁遂依言而行。

        重耳虽怒曹君无礼,但并未迁怒僖负羁,礼谢之后,进食羹汤,竟发现碗底有一块玉璧。重耳大为感动,但大夫献璧于外邦之君,此已与里通外国无异,重耳不愿贤者因己而遇险,于是接受了其好意,但却坚决推辞了玉璧。僖负羁亦知此举冒险,于是收回玉璧,亲送其离开。

        不一日行至曹国。却说曹共公为人,专好游嬉,不理朝政,亲小人,远君子,以谀佞为腹心,视爵位如粪土。朝中服赤芾乘轩车者,三百馀人,皆里巷市井之徒,胁肩谄笑之辈。见晋公子带领一班豪杰到来,正是“薰莸不同器”了!惟恐其久留曹国,都阻挡曹共公不要延接他。

        大夫僖负羁谏曰:“晋、曹同姓,公子穷而过我,宜厚礼之。”曹共公曰:“曹,小国也,而居列国之中,子弟往来何国无之?若一一待之以礼,则国微费重,何以支吾?”负羁又曰:“晋公子贤德闻于天下,且重瞳骈胁,大贵之征,不可以寻常子弟视也。”曹共公一团稚气,说贤德他也不管,说到重瞳骈胁,便道:“重瞳寡人知之,未知骈胁如何?”负羁对曰:“骈胁者,骈胁骨相合如一,乃异相也。”

        曹共公曰:“寡人不信,姑留馆中,俟其浴而观之。”乃使馆人自延公子进馆,以水饭相待,不致饩,不设享,不讲宾主之礼。重耳怒而不食。馆人进澡盆请浴,重耳道路腌臢,正想洗涤尘垢,乃解衣就浴。曹共公与嬖幸数人,微服至馆,突入浴堂,迫近公子,看他的骈胁,言三语四,嘈杂一番而去。狐偃等闻有外人,急忙来看,犹闻嬉笑之声。询问馆人,乃曹君也。君臣无不愠怒。

        却说僖负羁谏曹伯不听,归到家中。其妻吕氏迎之,见其面有忧色,问:“朝中何事?”负羁以晋公子过曹,曹君不礼为言。吕氏曰:“妾适往郊外采桑,正值晋公子车从过去。妾观晋公子犹未的,但从行者数人,皆英杰也。吾闻,有其君者,必有其臣;有其臣者,必有其君。以从行诸子观之,晋公子必能光复晋国,此时兴兵伐曹,玉石俱焚,悔之无及。曹君既不听忠言,子当私自结纳可也。妾已备下食品数盘,可藏白璧于中,以为贽见之礼。结交在未遇之先,子宜速往。”

        僖负羁从其言,夜叩公馆。重耳腹中方馁,含怒而坐,闻曹大夫僖负羁求见馈飧,乃召之入。负羁再拜,先为曹君请罪,然后述自家致敬之意。重耳大悦,叹曰:“不意曹国有此贤臣!亡人幸而返国,当图相报!”重耳进食,得盘中白璧,谓负羁曰:“大夫惠顾亡人,使不饥饿于土地足矣,何用重贿?”负羁曰:“此外臣一点敬心,公子万乞勿弃!”重耳再三不受。负羁退而叹曰:“晋公子穷困如此,而不贪吾璧,其志不可量也!”次日,重耳即行,负羁私送出城十里方回。史官有诗云:错看龙虎作貒,盲眼曹共识见微。堪叹乘轩三百辈,无人及得负羁妻!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传】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欲观其裸。浴,薄而观之。僖负羁之妻曰:“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乃馈盘飧,置璧焉。公子受飧反璧。

《史记·晋世家》】过曹,曹共公不礼,欲观重耳骈胁 。曹大夫厘负羁曰:“晋公子贤,又同姓,穷来过我,奈何不礼!”共公不从其谋。负羁乃私遗重耳食,置璧其下。重耳受其食,还其璧。

三、宋襄礼遇

        周襄王十五年(鲁僖公二十三年,晋惠公十四年,宋襄公十四年,元始前637年),重耳经过宋国。宋襄公谋霸时虽多有荒唐,但在尊贤这方面却没有什么可指摘的,此时宋襄公已经接近弥留,但依然命手下礼遇重耳,要求按照齐桓公给予重耳的规格进行安排。昔齐桓公礼遇重耳,赐马车二十乘,今宋襄公亦赠重耳马车二十乘,重耳极为感动,后重耳离宋,襄公遂命人礼送。但重耳离开不久,襄公便因泓水之战的旧伤复发而薨逝。

        重耳去曹适宋。狐偃前驱先到,与司马公孙固相会。公孙固曰:“寡君不自量,与楚争胜,兵败股伤,至今病不能起。然闻公子之名,向慕久矣。必当扫除馆舍,以候车驾。”公孙固入告于宋襄公,襄公正恨楚国,日夜求贤人相助,以为报仇之计。闻晋公子远来,晋乃大国,公子又有贤名,不胜之喜!其奈伤股未痊,难以面会。随命公孙固郊迎授馆,待以国君之礼,馈之七牢。

        次日,重耳欲行。公孙固奉襄公之命,再三请其宽留,私问狐偃:“当初齐桓公如何相待?”偃备细告以纳姬赠马之事。公孙固回复宋公。宋公曰:“公子昔年已婚宋国矣。纳女吾不能,马则如数可也。”亦以马二十乘相赠,重耳感激不已。住了数日,馈问不绝。狐偃见宋襄公病体没有痊好之期,私与公孙固商议复国一事。公孙固曰:“公子若惮风尘之劳,敝邑虽小,亦可以息足。如有大志,敝邑新遭丧败,力不能振,更求他大国,方可济耳。”狐偃曰:“子之言,肺腑也。”即日告知公子,束装起程。宋襄公闻公子欲行,复厚赠资粮衣履之类,从人无不欢喜。

        自晋公子去后,襄公箭疮日甚一日,不久而薨。临终,谓世子王臣曰:“吾不听子鱼之言,以及于此!汝嗣位,当以国委之。楚,大仇也,世世勿与通好。晋公子若返国,必然得位,得位必能合诸侯,吾子孙谦事之,可以少安。”王臣再拜受命。襄公在位十四年薨。王臣主丧即位,是为成公。髯仙有诗论宋襄公德力俱无,不当列于五伯之内。诗云:一事无成身死伤,但将迂语自称扬。腐儒全不稽名实,五伯犹然列宋襄。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传】及宋,宋襄公赠之以马二十乘。

《史记·晋世家》】去,过宋。宋襄公新困兵于楚,伤于泓,闻重耳贤,乃以国礼礼于重耳。宋司马公孙固善于咎犯,曰:“宋小国新困,不足以求入,更之大国。”乃去。

四、郑伯不纳

        周襄王十五年(鲁僖公二十三年,晋惠公十四年,郑文公三十六年,元始前637年),重耳经过郑国。郑文公以重耳是不孝之人为由,拒绝礼纳,郑大夫叔詹苦谏,但可惜郑文公固执己见,最终重耳不得入郑都,只能继续前行。

        再说重耳去宋,将至郑国,早有人报知郑文公。文公谓群臣曰:“重耳叛父而逃,列国不纳,屡至饥馁。此不肖之人,不必礼之。”上卿叔詹谏曰:“晋公子有三助,乃天祐之人。不可慢也。”

        郑伯曰:“何为三助?”叔詹对曰:“同姓为婚,其类不蕃。今重耳乃狐女所生,狐与姬同宗,而生重耳,处有贤名,出无祸患,此一助也。自重耳出亡,国家不靖,岂非天意有待治国之人乎?此二助也。赵衰、狐偃,皆当世英杰,重耳得而臣之,此三助也。有此三助,君其礼之。礼同姓,恤困穷,尊贤才,顺天命,四者皆美事也。”郑伯曰:“重耳且老矣,是何能为?”叔詹对曰:“君若不能尽礼,则请杀之,毋留仇雠,以遗后患。”郑伯笑曰:“大夫之言甚矣!既使寡人礼之,又使寡人杀之。礼之何恩,杀之何怨?”乃传令门官,闭门勿纳。

【山注】《左传》中叔詹只是劝谏郑文公礼遇重耳;《史记》中叔詹劝谏不成,就又劝郑文公铲除重耳以除隐患。《东周列国志》此处采用的是《史记》观点。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传】及郑,郑文公亦不礼焉。叔詹谏曰:“臣闻天之所启,人弗及也。晋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将建诸,君其礼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晋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离外之患,而天不靖晋国,殆将启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从之,三也。晋、郑同侪,其过子弟,固将礼焉,况天之所启乎?”弗听。

《史记·晋世家》】过郑,郑文公弗礼。郑叔瞻 谏其君曰:“晋公子贤,而其从者皆国相,且又同姓。郑之出自厉王,而晋之出自武王。”郑君曰:“诸侯亡公子过此者众,安可尽礼!”叔瞻曰:“君不礼,不如杀之,且后为国患。”郑君不听。

五、三舍之约

        周襄王十五年(鲁僖公二十三年,晋惠公十四年,楚成王三十五年,元始前637年),重耳来到楚国谒见,楚成王大悦,重礼招待重耳。楚大臣子玉见重耳英雄了得,欲杀之,以绝后患。但楚成王却英雄惜英雄,不仅拒绝了子玉的劝谏,而且还准备帮助重耳复国。

        重耳十分感动,楚成王问,重耳欲以何报答,重耳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鞬,以与君周旋。”楚成王闻言,见重耳虽流落于外,但依然不卑不亢,真英雄也!遂更是欣赏!

        重耳见郑不相延接,遂驱车竟过。行至楚国,谒见楚成王。成王亦待以国君之礼,设享九献。重耳谦让不敢当。赵衰侍立,谓公子曰:“公子出亡在外,十馀年矣,小国犹轻慢,况大国乎?此天命也,子勿让。”重耳乃受其享。终席,楚王恭敬不衰。重耳言词亦愈逊。由此两人甚相得,重耳遂安居于楚。

        一日,楚王与重耳猎于云梦之泽。楚王卖弄武艺,连射一鹿一兔,俱获之。诸将皆伏地称贺。适有人熊一头,冲车而过,楚王谓重耳曰:“公子何不射之?”重耳拈弓搭箭,暗暗祝祷:“某若能归晋为君,此箭去,中其右掌。”飕的一箭,正穿右掌之上,军士取熊以献。楚王惊服曰:“公子真神箭也!”

        须臾,围场中发起喊来,楚王使左右视之,回报道:“山谷中赶出一兽,似熊非熊,其鼻如象,其头似狮,其足似虎,其发如豺,其鬣似野豕,其尾似牛,其身大于马,其文黑白斑驳,剑戟刀箭,俱不能伤,嚼铁如泥,车轴裹铁,俱被啮食,矫捷无伦,人不能制,以此喧闹。”楚王谓重耳曰:“公子生长中原,博闻多识,必知此兽之名?”

        重耳回顾赵衰,衰前进曰:“臣能知之。此兽其名曰貘,秉天地之金气而生,头小足卑,好食铜铁。便溺所至,五金见之,皆消化为水。其骨实无髓,可以代槌。取其皮为褥,能辟瘟去湿。”楚王曰:“然则何以制之?”赵衰曰:“皮肉皆铁所结,惟鼻孔中有虚窍,可以纯钢之物刺之,或以火炙,立死,金性畏火故也。”

        言毕,魏犨厉声曰:“臣不用兵器,活擒此兽,献于驾前。”跳下车来,飞奔去了。楚王谓重耳曰:“寡人与公子同往观之。”即命驰车而往。且说魏犨赶入西北角围中,一见那兽,便挥拳连击几下。那兽全然不怕,大叫一声,如牛鸣之响,直立起来,用舌一舐,将魏犨腰间鎏金锃带,舐去一段。魏犨大怒曰:“孽畜不得无礼!”耸身一跃,离地约五尺许。那兽就地打一滚,又蹲在一边。魏犨心中愈怒,再复跃起,趁这一跃之势,用尽平生威力,腾身跨在那兽身上,双手将他项子抱住。那兽奋力踯躅,魏犨随之上下,只不放手。挣扎多时,那兽力势渐衰,魏犨凶猛有馀,两臂抱持愈紧。那兽项子被勒,气塞不通,全不动弹。魏犨乃跳下身来,再舒铜筋铁骨两只臂膊,将那兽的象鼻,一手捻定,如牵犬羊一般,直至二君之前。真虎将也!赵衰命军士取火熏其鼻端,火气透入,那兽便软做一堆。魏犨方才放手,拔起腰间宝剑砍之,剑光迸起,兽毛亦不损伤。赵衰曰:“欲杀此兽取皮,亦当用火围而炙之。”楚王依其言。那兽皮肉如铁,经四围火炙,渐渐柔软,可以开剥。楚王曰:“公子相从诸杰,文武俱备,吾国中万不及一也!”时楚将成得臣在旁,颇有不服之意,即奏楚王曰:“吾王夸晋臣之武,臣愿与之比较。”楚王不许曰:“晋君臣,客也,汝当敬之。”是日猎罢,会饮大欢。

        楚王谓重耳曰:“公子若返晋国,何以报寡人?”重耳曰:“子女玉帛,君所馀也;羽毛齿革,则楚地之所产。何以报君王?”楚王笑曰:“虽然,必有所报。寡人愿闻之。”重耳曰:“若以君王之灵,得复晋国,愿同欢好,以安百姓。倘不得已,与君王以兵车会于平原广泽之间,请避君王三舍。”按行军三十里一停,谓之一舍,三舍九十里。言异日晋楚交兵,当退避三舍,不敢即战,以报楚相待之恩。当日饮罢,楚将成得臣怒言于楚王曰:“王遇晋公子甚厚,今重耳出言不逊,异日归晋,必负楚恩,臣请杀之。”楚王曰:“晋公子贤,其从者皆国器,似有天助。楚其敢违天乎?”得臣曰:“王即不杀重耳,且拘留狐偃、赵衰数人,勿令与虎添翼。”楚王曰:“留之不为吾用,徒取怨焉。寡人方施德于公子,以怨易德,非计也!”于是待晋公子益厚。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传】及楚,楚子飨之,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穀?”对曰:“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余也,其何以报君?”曰:“虽然,何以报我?”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鞬,以与君周旋。”子玉请杀之。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乃送诸秦。

《史记·晋世家》】重耳去之楚,楚成王以适诸侯礼待之,重耳谢不敢当。赵衰曰:“子亡在外十余年,小国轻子,况大国乎?今楚大国而固遇子,子其毋让,此天开子也。”遂以客礼见之。成王厚遇重耳,重耳甚卑。成王曰:“子即反国,何以报寡人?”重耳曰:“羽毛齿角玉帛,君王所余,未知所以报。”王曰:“虽然,何以报不谷?”重耳曰:“即不得已,与君王以兵车会平原广泽,请辟王三舍。”楚将子玉怒曰:“王遇晋公子至厚,今重耳言不孙,请杀之。”成王曰:“晋公子贤而困于外久,从者皆国器,此天所置,庸可杀乎?且言何以易之!”居楚数月,而晋太子圉亡秦,秦怨之;闻重耳在楚,乃召之。成王曰:“楚远,更数国乃至晋。秦晋接境,秦君贤,子其勉行!”厚送重耳。

六、子圉背秦

        周襄王七年(鲁僖公十五年,晋惠公六年,秦穆公十五年,元始前645年)九月,晋惠公在韩原大败,被俘于秦 。十一月,晋世子圉入秦为质,晋惠公归国。之后秦国开始趁机剪除晋国附庸。其中梁国乃是晋国友邦,且梁伯之女嫁予晋惠公为妻,生世子圉,两国因此关系莫逆。是故秦国立刻发动灭梁之战,晋国因韩原之败无力庇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家之国被秦凌虐。

        周襄王十年(鲁僖公十八年,晋惠公九年,秦穆公十八年,元始前642年),秦夺梁国新里,次年,秦国灭梁,至此梁国覆灭,晋世子圉对秦国深以为恨。

        周襄王十四年(鲁僖公二十二年,晋惠公十三年,秦穆公二十二年,元始前638年),晋惠公病笃,秦穆公大喜,欲待其薨后,亲自护送晋世子圉归国继位,以重申秦晋之好。但世子圉年轻气盛,不愿接受秦国好意,遂连夜逃秦归晋,以备继承君位。

        话分两头。却说周襄王十五年,实晋惠公之十四年,是岁惠公抱病在身,不能视朝。其太子圉,久质秦国,圉之母家,乃梁国也。梁君无道,不恤民力,日以筑凿为事,万民嗟怨,往往流徙入秦,以逃苛役。秦穆公乘民心之变,命百里奚兴兵袭梁,灭之。梁君为乱民所杀。太子圉闻梁见灭,叹曰:“秦灭我外家,是轻我也!”遂有怨秦之意。及闻惠公有疾,思想:“只身在外,外无哀怜之交,内无腹心之援,万一君父不测,诸大夫更立他公子,我终身客死于秦,与草木何异?不如逃归侍疾,以安国人之心。”乃夜与其妻怀嬴,枕席之间,说明其事:“我如今欲不逃归,晋国非我之有,欲逃归,又割舍不得夫妇之情。你可与我同归晋国,公私两尽。”怀嬴泣下,对曰:“子一国太子,乃拘辱于此,其欲归不亦宜乎?寡君使婢子侍巾栉,欲以固子之心也。今从子而归,背弃君命,妾罪大矣。子自择便,勿与妾言。妾不敢从,亦不敢泄子之语于他人也。”太子圉遂逃归于晋。

《史记·晋世家》】八年,使太子圉质秦。初,惠公亡在梁,梁伯以其女妻之,生一男一女。梁伯卜之,男为人臣,女为人妾,故名男为圉,女为妾。

【《左传·僖公二十二年》传】晋大子圉为质于秦,将逃归,谓嬴氏曰:“与子归乎?”对曰:“子,晋大子,而辱于秦,子之欲归,不亦宜乎?寡君之使婢子侍执巾栉,以固子也。从子而归,弃君命也。不敢从,亦不敢言。”遂逃归。

《史记·秦本纪》二十二年,晋公子圉闻晋君病,曰:“梁,我母家也,而秦灭之。我兄弟多,即君百岁后,秦必留我,而晋轻,亦更立他子。”子圉乃亡归晋。二十三年,晋惠公卒,子圉立为君。秦怨圉亡去,乃迎晋公子重耳于楚,而妻以故子圉妻。重耳初谢,后乃受。缪公益礼厚遇之。二十四年春,秦使人告晋大臣,欲入重耳。晋许之,于是使人送重耳。二月,重耳立为晋君,是为文公。文公使人杀子圉。子圉是为怀公。

《史记·晋世家》】十三年,晋惠公病,内有数子。太子圉曰:“吾母家在梁,梁今秦灭之,我外轻于秦而内无援于国。君即不起,病大夫轻,更立他公子。”乃谋与其妻俱亡归。秦女曰:“子一国太子,辱在此。秦使婢子侍,以固子之心。子亡矣,我不从子,亦不敢言。”子圉遂亡归晋。十四年九月,惠公卒,太子圉立,是为怀公。

【山注】《左传》与《史记·晋世家》中秦穆公是在穆公十九年灭梁;《史记·秦本纪》记载是在穆公二十年灭梁、芮,但我估计此处不是矛盾,而是因为在秦本纪中是将“梁、”二国作为共同主语,十九年灭梁,二十年灭芮,故直接写成二十年灭完、芮

《左传·僖公十八年》传】梁伯益其国而不能实也,命曰新里,秦取之。

《左传·僖公十九年》经】梁亡。

《左传·僖公十九年》传】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寇将至。”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

《史记·秦本纪》】(秦穆公)二十年,秦灭梁、芮。

《史记·晋世家》十年,秦灭梁。梁伯好土功,治城沟,民力罢,怨,其众数相惊,曰“秦寇至”,民恐惑,秦竟灭之。

七、重耳入秦

        秦穆公闻讯大怒,欲伐晋之背约,但晋大国也,韩原虽败,却根基未伤,贸然开战胜负难料,秦穆公只能暂压怒火。但世子圉背约而去,必是对秦怀怨,其一旦执政,必会对付秦国,到时还是要秦晋开战。

        正当秦穆公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听闻公子重耳此时于楚做客,立刻计上心头,遂派人迎接重耳,欲护送其入晋为君。

        楚王闻报大喜,楚王本就愿助重耳归国,以结善缘,但是此时楚国并未被华夏诸侯彻底接纳,若是郑、曹等小国,此事并不难做,但若是齐、晋等大国,可未必会卖其面子,一旦处理不当,可能还有翻车之危。而此时秦国愿意接手,那楚王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于是立刻重礼欢送重耳。

        谢过楚王后,重耳带领手下扬眉吐气的进入秦国,秦穆公亲自设宴接待,但在宴上秦穆公却忽然抛出了一道送命题——重耳是否愿意迎娶秦国公主怀嬴。

        众人愕然不已!这倒不是怀嬴身份低贱相貌丑陋,恰恰相反,怀嬴乃是秦穆公爱女,且姿色动人。美女配英雄,这本应是一个绝妙的因缘,但众人之所以惊愕,是因为其还有一个身份,即晋世子妃,不错,其正是秦国嫁给晋世子圉的夫人,不久待子圉继位,其就将是名义上晋怀公的正宫夫人。世子圉逃跑时,为避免打草惊蛇,并没有带走秦公主怀嬴,之后也没有迎回公主,重修盟好的意思。也就是说秦穆公要重耳在侄子健在的情况下迎娶自己的亲侄媳。

        秦穆公提出这个荒唐的建议,倒不是什么为了恶心人,故意搞的恶趣味,此举有三重用意:

        一则,污重耳之义。毕竟重耳乃是贤人,昔晋献公薨时,秦穆公就曾欲拥立重耳为君,但是重耳竟因孝悌放弃了。而此时秦国准备以举国之力,下血本助其夺位,若临头其又因孝悌而放弃,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既如此就要先污其孝悌之义,试想,你都当着天下人的面娶了自己侄子的正宫夫人了,还有什么资格谈孝悌,还有什么脸面以孝悌之名放弃君位。

        二则,锁死晋怀公之恨。重耳一向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对夺位兴致缺缺,先是在翟国安于美人季隗之柔,后又在齐国困于温香齐女之软。到最后其是在手下的生拖硬拽下,才被不情不愿拉到了秦国。若此时晋怀公直接要重礼迎回叔父重耳,并赏一堆美女,那重耳真有可能动心。因此秦穆公直接干绝,让重耳娶了晋怀公的正宫夫人,那晋怀公就算真的有心冰释前嫌也不可能了。

        三则,自然是要保障秦晋关系,晋国二君反复叛秦,秦穆公就算是再豁达也不可能再放心了,因此必须用联姻的方式进行保障,本来公主怀嬴是要以晋怀公夫人的身份入主正宫,但此时晋怀公在秦君眼中已是冢中枯骨,自然秦穆公就打算将公主嫁给重耳,毕竟秦国需要的是一个晋君夫人之位,至于谁是晋君,其实无所谓!

        重耳闻讯自然不愿悖逆人伦,欲当场回绝,幸得手下见机的早,立刻托言事关重大,需宴后商议才能作答。秦穆公亦知此事不易,也就没有强迫重耳当场决断。宴后,众人苦劝重耳,最终以天下苍生福祉之名,勉强使重耳答应了这门亲事。

        秦穆公大喜,立刻安排嫁娶,并为补偿重耳,精选秦国美女四人陪嫁。之后有次婚约作保,秦穆公立刻开始运作,准备不日出兵,护送重耳返晋继位。

        秦穆公闻子圉不别而行,大骂:“背义之贼!天不祐汝!”乃谓诸大夫曰:“夷吾父子,俱负寡人,寡人必有以报之!”自悔当时不纳重耳,乃使人访重耳踪迹,知其在楚已数月矣。于是,遣公孙枝聘于楚王,因迎重耳至秦,欲以纳之。重耳假意谓楚王曰:“亡人委命于君王,不愿入秦。”楚王曰:“楚、晋隔远,公子若求入晋,必须更历数国。秦与晋接境,朝发夕到。且秦君素贤,又与晋君相恶,此公子天赞之会也。公子其勉行!”重耳拜谢。楚王厚赠金帛车马,以壮其行色。重耳在路复数月,方至秦界。虽然经历尚有数国,都是秦、楚所属,况有公孙枝同行,一路安稳。自不必说。

        秦穆公闻重耳来信,喜形于色,郊迎授馆,礼数极丰。秦夫人穆姬,亦敬爱重耳,而恨子圉,劝穆公以怀嬴妻重耳,结为姻好。穆公使夫人告于怀嬴。怀嬴曰:“妾已失身公子圉矣,可再字乎?”穆姬曰:“子圉不来矣!重耳贤而多助,必得晋国。得晋国,必以汝为夫人,是秦、晋世为婚姻也。”怀嬴默然良久,曰:“诚如此,妾何惜一身,不以成两国之好?”穆公乃使公孙枝通语于重耳。子圉与重耳有叔侄之分,怀嬴是嫡亲侄妇,重耳恐干碍伦理,欲辞不受。

        赵衰进曰:“吾闻怀嬴美而才,秦君及夫人之所爱也。不纳秦女,无以结秦欢。臣闻之,欲人爱己,必先爱人;欲人从己,必先从人。无以结秦欢,而欲用秦之力,必不可得也。公子其毋辞!”重耳曰:“同姓为婚,犹有避焉。况犹子乎?”臼季进曰:“古之同姓,为同德也,非谓族也。昔黄帝、炎帝,俱有熊国君少典之子,黄帝生于姬水,炎帝生于姜水,二帝异德,故黄帝为姬姓,炎帝为姜姓。姬、姜之族,世为婚姻。黄帝之子二十五人,得姓者十四人,惟姬、己各二,同德故也。德同姓同,族虽远,婚姻不通。德异姓异,族虽近,男女不避。尧为帝喾之子,黄帝五代之孙,而舜为黄帝八代之孙,尧之女于舜为祖姑,而尧以妻舜,舜未尝辞。古人婚姻之道若此。以德言,子圉之德,岂同公子?以亲言,秦女之亲,不比祖姑。况收其所弃,非夺其所欢,是何伤哉?”

        重耳复谋于狐偃曰:“舅犯以为可否?”狐偃问曰:“公子今求入,欲事之乎?抑代之也?”重耳不应。狐偃曰:“晋之统系,将在圉矣。如欲事之,是为国母。如欲代之,则仇雠之妻,又何问焉?”重耳犹有惭色。赵衰曰:“方夺其国,何有于妻?成大事而惜小节,后悔何及?”重耳意乃决。公孙枝复命于穆公。重耳择吉布币,就公馆中成婚。怀嬴之貌,更美于齐姜,又妙选宗女四名为媵,俱有颜色,重耳喜出望外,遂不知有道路之苦矣。史官有诗论怀嬴之事云:一女如何有二天?况于叔侄分相悬。只因要结秦欢好,不恤人言礼义愆。

        秦穆公素重晋公子之品,又添上甥舅之亲,情谊愈笃。三日一宴,五日一飨。秦世子罃亦敬事重耳,时时馈问。赵衰、狐偃等因与秦臣蹇叔、百里奚、公孙枝等深相结纳,共踌躇复国之事。一来公子新婚,二来晋国无衅,以此不敢轻易举动。自古道:运到时来,铁树花开。天生下公子重耳,有晋君之分,有名的伯主,自然生出机会。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传】秦伯纳女五人,怀嬴与焉。奉匜沃盥,既而挥之。怒曰:“秦、晋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惧,降服而囚。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公赋《六月》。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史记·晋世家》重耳至秦,缪公以宗女五人妻重耳,故子圉妻与往。重耳不欲受,司空季子曰:“其国且伐,况其故妻乎!且受以结秦亲而求入,子乃拘小礼,忘大丑乎!”遂受。缪公大欢,与重耳饮。赵衰歌《黍苗》诗。缪公曰:“知子欲急反国矣。”赵衰与重耳下,再拜曰:“孤臣之仰君,如百谷之望时雨。”是时晋惠公十四年秋。惠公以九月卒,子圉立。十一月,葬惠公。十二月,晋国大夫栾、郄等闻重耳在秦,皆阴来劝重耳、赵衰等反国,为内应甚众。于是秦缪公乃发兵与重耳归晋。晋闻秦兵来,亦发兵拒之。然皆阴知公子重耳入也。唯惠公之故贵臣吕、郄之属不欲立重耳。重耳出亡凡十九岁而得入,时年六十二矣,晋人多附焉。

八、怀公暴虐

        周襄王十五年(鲁僖公二十三年,晋惠公十四年,秦穆公二十三年,元始前637年)秋九月,晋惠公薨逝,世子圉继位,是为晋怀公。果然,重耳迎娶晋怀公原配夫人的事情传回晋国后,怀公大怒,下严令,三个月内凡重耳手下,归国请罪的一律既往不咎,否则问罪其父。

        国舅狐突有二子狐毛、狐偃,皆随侍重耳。狐突闻令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严令族人不得通知二子。同年冬,怀公见狐毛、狐偃未归,立刻锁拿狐突,狐突上殿慷慨陈词,反劝怀公修德。怀公大怒立杀狐突。

        再说太子圉自秦逃归,见了父亲晋惠公,惠公大喜曰:“吾抱病已久,正愁付托无人。今吾子得脱樊笼,复还储位,吾心安矣。”是秋九月,惠公病笃,托孤于吕省、郤芮二人,使辅子圉:“群公子不足虑,只要谨防重耳。”吕、郤二人,顿首受命。是夜,惠公薨,太子圉主丧即位,是为怀公。

        怀公恐重耳在外为变,乃出令:“凡晋臣从重耳出亡者,因亲及亲,限三个月内俱要唤回。如期回者,仍复旧职,既往不咎。若过期不至,禄籍除名,丹书注死。父子兄弟坐视不召者,并死不赦!”老国舅狐突二子狐毛、狐偃,俱从重耳在秦,郤芮私劝狐突作书,唤二子归国。狐突再三不肯。郤芮乃谓怀公曰:“二狐有将相之才,今从重耳,如虎得翼。突不肯唤归,其意不测,主公当自与言之。”怀公即使人召狐突。突与家人诀别而行。来见怀公,奏曰:“老臣病废在家,不知宣召何言?”怀公曰:“毛、偃在外,老国舅曾有家信去唤否?”突对曰:“未曾。”怀公曰:“寡人有令:‘过期不至者,罪及亲党。’老国舅岂不闻乎?”突对曰:“臣二子委质重耳,非一日矣。忠臣事君,有死无二!二子之忠于重耳,犹在朝诸臣之忠于君也,即使逃归,臣犹将数其不忠,戮于家庙。况召之乎?”

        怀公大怒,喝令二力士以白刃交加其颈,谓曰:“二子若来,免汝一死!”因索简置突前,郤芮执其手,使书之。突呼曰:“勿执我手,我当自书。”乃大书“子无二父,臣无二君”八字。怀公大怒曰:“汝不惧耶?”突对曰:“为子不孝,为臣不忠,老臣之所惧也。若死,乃臣子之常事,有何惧焉!”舒颈受刑。怀公命斩于市曹。太卜郭偃见其尸,叹曰:“君初嗣位,德未及于匹夫,而诛戮老臣,其败不久矣!”即日称疾不出。狐氏家臣,急忙逃奔秦国,报与毛、偃知道。不知毛、偃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左传·僖公二十三年》传】九月,晋惠公卒。怀公立,命无从亡人。期,期而不至,无赦。狐突之子毛及偃从重耳在秦,弗召。冬,怀公执狐突曰:“子来则免。”对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策名、委质,贰乃辟也。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数矣。若又召之,教之贰也。父教子贰,何以事君?刑之不滥,君之明也,臣之愿也。淫刑以逞,谁则无罪?臣闻命矣。”乃杀之。卜偃称疾不出,曰:“《周书》有之:‘乃大明服。’己则不明,而杀人以逞,不亦难乎?民不见德,而唯戮是闻,其何后之有?”

《史记·晋世家》子圉之亡,秦怨之,乃求公子重耳,欲内之。子圉之立,畏秦之伐也。乃令国中诸从重耳亡者与期,期尽不到者尽灭其家。狐突之子毛及偃从重耳在秦,弗肯召。怀公怒,囚狐突。突曰:“臣子事重耳有年数矣,今召之,是教之反君也。何以教之?”怀公卒杀狐突。秦缪公乃发兵送内重耳,使人告栾、郄之党为内应,杀怀公于高梁,入重耳。重耳立,是为文公。

20230316日记——孔乙己的长衫

        昨日豫西地区暴下桃花雪,工地停工,于是我就在B站摸鱼。忽见其中一则关于“脱掉孔乙己长衫”的小视频,观后深有感触。视频所谓“孔乙己长衫”者大致是指学历包袱,此事原初好像是一位高学历女生当了一天洗车工,发现不仅赚得比自己体面的工作多,而且很省(脑)力。于是就开始思考自己择业时是不是被高学历给束缚了。之后她将思考过程传到网上,引起了共鸣,于是就有了热议。

        其实,我也深有同感。我在一所普通的学校读的硕士,因此毕业后择业时极力避免进施工单位,无他,只因有学历包袱。后经过层层选拔进入工勘设计单位,本来以为可以好好开始生活了,但不想三年疫情,使中原房地产进入寒冬,因此我空有一个外人眼中体面的工作,但实则极为窘迫。本来曾想在工作地买房,但算来算去发现,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之后,我遂起念,想重回施工单位,我本科时是在施工单位工作,苦那是真的苦,否则我当时也不会顶着同事们的揶揄咬着牙去考研。但苦与苦不同,如今行业重创,每天上班处理些杂活外几乎无所事事,而到月底则拿着毫无获得感的基本工资度日。这三年,精神上的虚无一直纠缠着我。这种虚度光阴的苦才是真苦,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常常在B站灌水,没有人看还硬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知到我的存在。

        年后,我开始计划放弃这个我好不容易竞争到的工作岗位,而去尝试应聘一个好点的施工单位。并且这样的话,房子的问题也就能轻松解决了,毕竟老家有住房,工作时在工地住,工地结束后回老家住就是了。本来一直下不定这最后的决心,如今看了“孔乙己的长衫”后决定——开干,祝我好运!

投诉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