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踏在遍布尘土的大地上，隔着作战靴也能轻易感受到地面的崎岖不平。
云浪翻滚在广袤长空中
在地面上映出一片阴影，
而足下的荒原一望无际。
“砰”
车门被拍上，惊起在不远处的枯树上逗留的数只食腐鸟。
她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打开后车门，从座位上扯下来一个105L的行军包背在左肩上，然后转身，右手顺势一推。
车门第二次发出不满的声音。
陆行器被她停在一座缓坡的小土堆旁，阴影堪堪将陆行器纳入领地范围。
她可不想在午间小憩被晒成狐狸干，只能将就一下这块勉强能够挡住正午时分毒辣阳光的小土堆了。
黑色的的狐耳抖了抖，她将行军包靠在车门侧，额外增加的硬质背包底板因为满载荷的原因在与大地亲吻时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黑色的沃尔珀小姐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怀揣着满腔的期待解开了行军包的防盗扣。
不过，当她看见包内的陌生光景后，整只狐都愣住了，眼角还抽搐了两下。
“……我放最上边的酒心巧克力和可颂怎么全成MRE了？”
她有些不信邪的把包里的东西全部翻出来，然后连陆行器的车厢也没有放过。
一无所获
我们亲爱的、身经百战的切尔伏科德小姐很清楚自己只带了半个月份量的MRE。
然而让人感到悲伤的是，这一数量现在飙升到了一个半月，代价是狐狸小姐这次出行所携带的全部零嘴成为了南柯一梦。
不仅如此，切尔伏科德还惊恐的发现这些替换掉零嘴的MRE全是咖喱风味的，甚至连带着她自己带的那一部分MRE也被换成了咖喱风味。
全“斯拉夫俚语&神州俚语”是咖喱风味的。
唯一能够让她感到一丝安慰的，就是放在陆行器车门杂物层里的一盒速溶红茶和杂物包里准备的一小罐口香糖幸免于难。
哦，或许可以加上几盒能量棒，不过这些就算有很多种风味，口感却依旧感人的玩意儿让切尔伏科德有些不敢恭维。
她拆开了一包抹茶味能量棒，叼在嘴里。
我还是去打点野味算了。
切尔伏科德面无表情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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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洒落在广袤的荒原上，成为黑暗中为数不多的光源。
偶尔回荡在不毛之地上的嘶鸣声是这里最具风俗的民谣。
几只扎拉克兽亲的夜晚觅食日常被撕破黑暗的远光灯打乱了。
它们感到恐惧，忙向一侧扑去来避开车队的行进路线。
排在第三车位的陆行器上印着与众不同的图案，那是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老大，再这样下去不太好吧？我们已经吸引了太多东西了……”坐在驾驶位上的手下在不安情绪的推动下，犹豫着向坐在后排座椅上的佩洛首领提出了质疑，头上的兽耳迫于首领的威慑力颤抖了两下。
坐在旁边座位的干部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提醒他不要僭越。不过在忠诚之外，这位干部看起来也不是很放心，他总觉得有些东西在引导着他们去向某个地方。
他们在这一路上已经遭受了六波饥饿野兽的袭击了，里面有着裂兽和源石虫，甚至还有磐蟹。为了击溃这些疯狂的野兽，他们甚至付出了一个兄弟的性命。这些袭击逼迫着他们不得不改变已经规划好的路线。
壮硕的佩洛将右手从书上挪开，抚摸着左手食指上的一枚银戒。
“继续前进”
耶里奇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了驾驶员。
“……您的意志，”手下把心沉下来，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驾驶上。
看着窗外夜幕下的荒原，耶里奇不禁想起了自己跟随着拾荒者一起流浪的日子，他的亲兄弟，他的父母，还有他越渐遥远的理想，全部埋葬在这片大地上。
因为那该死的感染者。
该死的感染者，哈
他咧开嘴，轻蔑地笑了起来。
现在，他拥有了财富、拥有了房子、拥有了向他效忠的手下、拥有了决定他人性命的能力、拥有了做出选择的权利，而使他能做到这一切的一切，也是因为———感染者。
不，或者说，是放在运输陆行器车厢里的东西，感染者充其量也只是个原料罢了。
一切都源于一场意外，
感谢这片充满机遇的大地。
耶里奇逐渐失去理性的笑声和让驾驶陆行器的手下和干部感到毛骨悚然，不敢回头，连后视镜都不敢看一眼。
颈上的罂粟花纹身随着声带的震动起伏着，像是拥有了生命。
他们没能注意到，耶里奇已经扭曲的、不似人形的面容，和一闪而逝的红光。
陆行器陡然压上一块凸起的石块，车厢里的人都震了一下，让越渐诡异的氛围平静了下来。
沉默了许久，耶里奇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搭在前座靠背肩上。
“现在………”
话还没说完，音节就被突如其来的刹车给撞了个粉碎。
一道无形的力量席卷了整个车队。
机械制动锁自动闭合，陆行器在摩擦力的作用下猛的减速。
车上的人被惯性向前一推，伴随着刹车完成又砸在了座椅上。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干部晃了晃脑袋，打开车门，下车去前面看看情况。
前面突然嘈杂了起来，鲁珀驾驶员貌似听见了“敌袭”两个敏感的单词。
他也准备下车看看，刚侧身回头想询问一下自家老大，却发现视线内突兀出现了许多飞溅的玻璃碎屑。
玻璃，哪来的玻璃？
单调的色彩被打破，鲜红色的雾气爆开在狭小的车厢内，伴随着血肉组织碎屑。
神经元终于将信号传递到了大脑，手下感到左胸一痛，意识开始流逝，眼前开始发黑。
他艰难的低下头，发现胸口被剜出一个空洞。
这…是……铳？
手下“噗”的顺着侧身的方向倒在前排座位之间，灵魂顺利的去往了地狱………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这发.50 BMG弹头并不是射向他的，它原本的目标应是耶里奇，他只是恰好挡在了前面。
不过，这具脆弱的肉体还不足以让弹头失效。上万焦的动能释放了一部分，剩下的动能伴随着翻滚的弹头会对目标造成更大的杀伤。
这枚弹头在洞穿了玻璃和肉体后，以一种极其蛮狠的姿态狠狠撞进了耶里奇的躯干，搅碎了他的胸腔，砸烂了他的脊椎，捣裂了座椅，最后在陆行器厚实的底盘上钻出了一个深坑，耗完了能量。
耶里奇的生命定格在了这一刻，和他未竟的宏图霸业一起。
就像从前消耗的那些感染者一样，不过，这次埋葬在大地上的是他自己。
一道红光在后视镜上一闪而过。
车外的战斗还在继续，没有人还有精力去关心首领的状态。不过这并不能称得上是战斗，更像是一场猎杀。他们连有效的反制都做不到，因为他们压根就找不着袭击者在哪里。
各种呼救声，叫喊声配合着消音器让沉闷的铳声深深隐藏在他们的听觉中。他们能发觉的，只有自己的兄弟正按节奏的被除音，被打翻。
组织度开始断崖式下跌，他们开始溃散，以期能够逃出生天。
干部向远离车队的方向没命的狂奔着，直到耳边一切声音都远去无影。他感到巨大的惊喜在胸腔中膨胀着，他貌似活下来了。
不过喜悦的心情没持续多久，干部就被夜晚荒原的冰冷气息给冻了一顿好的。他缩在一个临时挖出来的地洞里，外面野兽的嚎叫声因刺鼻的异味而强烈起来，却迫于惧火的天性不敢靠近事发地点，便游荡在附近。这让他无法出洞运动以保持体温，而狂奔消耗的能量让他开始感到饥饿，双重的压迫让他的意志开始消磨。
他睡意来临时时不断挣扎着，终于在快要失去意识前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清醒过来，在通向死亡的悬崖上拉住了马车。
他搓手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便摸出随身携带的砍刀和手电筒，避着野兽，开始向回走。
等到回到了受袭地点，干部发现车队还在原地，不过周围铺满了尸体，更远的地方也有几具，奇怪的是，他们貌似都倒向一侧。他还在第三辆车车上看见了驾驶员和耶里奇的尸体，银戒指还在曾经老大的左食指上，不歇的反射着手电筒的光。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了，他只想找点能用的能吃的能穿的和能开动的陆行器，好让他回到移动城市去，远离那被利益驱使的袭击者，不用在这荒原上担惊受怕。
上车搜完了能搜到的所有东西，应该说不愧是首领的座驾，所有日用品都是准备好的 ，还有些值钱的收藏，在移动城市倒卖出去后应该能让他潇洒上一段时间。
好像命运终于站在了他这一边。
他路过了第四辆陆行器，也是倒数第二辆。那是专业运载型号的，货仓门关着，里面的东西应该被拿走了，不过食物和那些藏起来的赤金有可能还在。
他不知道为什么袭击者不用源石爆炸物，为了保证东西不会被波及？还是其他的……
他挠挠头，抬手时罂粟花纹身在眼前一闪而过。
我什么时候纹罂粟花了？
他有些奇怪，不过注意力很快就分散到门后的物资上。
干部抜开插销，推门，却发现没有推动。
等等，货仓没被打开？
干部终于意识到了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他后退了两步，刚准备转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呃！”
身体被撕裂的信号从神经元冲向大脑，他踉跄了两步，挣扎着，视线开始模糊。
在意识消失前，他回想起来
同生共死，这是他和帮里弟兄们发的誓。
款款而来的音浪发现没有了听众，便在旷野上消散了身形。
不知何时出现在皮肤上的罂粟花纹身，也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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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0码外
“CP……确认目标生命迹象消失，我就说他会回来的，你输了。over”切尔伏科德按下PTT，将目光从光学瞄准镜上挪开，右手食指离开扳机，左手将附加在皮卡汀尼导轨上的热成像瞄具关上。
“Roger，好吧，半个月的点心，我会记住的。Out”频道后面的生物有些无奈，试图在通信中发出耸肩的GIF。
她轻哼一声，将地上的新弹壳捡起放在回收袋里，与之前的42枚一起。
把痕迹抹平后，她披着伪装网站了起来，把这支进行了现代化改装的TAC-50背在肩上，往停在离狙击阵地还有一段距离的陆行器走去。路上还顺手把布置在周围的两枚定向爆破地雷给处理掉。
出色的夜视能力让她在黑暗里畅行无忧。
“Kite，善后就不用了，那东西的【本质】在附生体死亡的那一刻也一并消亡了，不需要再爆破掉那台机器，over”耳机里又传来了那个生物的声音。
“Roger，我本来也没准备去善后，那不该是我的事，切尔伏科德边走边按下PTT，在回答完又顿了顿，问道“中央数据库有下发什么新的任务吗？没有我就去享受假期了，还有，放着更优秀的通信方式不用来用电台，你复古过头了吧？我切回意识链了。Out”
她在荒原上整整辗转了两个星期，又在这里埋伏了三天，咖喱味的MRE已经快要把她吃的有心里阴影了。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到最近的补给点，洗个澡，喝上一杯红茶，然后睡上一觉。
『………没有，见鬼，你就不能多做点事吗？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正缺人手。至于电台，不是看你想追忆一下用时代的眼泪来完成任务才配合着下放的嘛，』声音的主人有些头疼，这次他已经切回了意识链来交流。
『缺人手的只是伊比利亚那边，不是把空闲的一支QRF调过去了嘛。再说，延续泰拉文明终究是泰拉人自己的事，我们这些遗孤在处理完遗留问题之后放松放松也无所谓啦。』
她拉开车门，将SASR拆解放回后座上的武器箱里，再坐到驾驶位上，打开了车载音响。
『某人可是标榜自己很最尊重他人生命的来着。』
『尊重之前，也得看是什么人，或者是不是人，』切尔伏科德眯了眯眼睛，把陆行器的油门踩到了底，强劲的推背感和不属于这方天地的老歌让她感到久违的轻松。
狐耳抖动了一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猩红的眼瞳中折射出不怀好意的光线。
『……说起来，我的MRE是被谁都换成咖喱味的了？』
『……啊……哈哈，维德让我不要告诉你是他拉着莫斯提马把你的MRE都换掉的，』声音里掺杂的幸灾乐祸已经不在遮掩，他为维德祈祷了一秒。
『……他人在哪？』
『叙拉古，他说他用了鲁珀的素体在大地上行走就要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叙拉古人。』
切尔伏科德暗自咧咧嘴。
『……很好，下次见面我会按着他吃上一个月的巧克力意面和菠萝披萨。』
『听起来真可怕，但是为什么不提另外一个人？』声音开始尝试拱火。
『Shut up』
『说起这个，』切尔伏科德打了个响指『替我把上次准备好的红茶和标本给莫斯提马邮过去……』
『Well，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现在狗粮禁止。』
意识链在“啪嗞”的一声模拟音中被切断了。
“什么嘛……”她嘟囔了一句。
黑色的沃尔珀耸耸肩，开始思考起如果有机会见面带点什么好。
思绪飘向远方。
音乐悄悄切到了熟悉的曲调
“…………”
“И ломалась и гнулась дорог”
“И кричала мне эхо не верь”
“В тишину ты эту не верь”
“А зори здесь тихиетихие”
“Бинтами туманов покрытые”
“Озера багрянцем горят”
“А зори здесь тихиетихие”
“Как яблони соком налитые”
“И солнце как в лапах шмеля”
“…………”
夜幕开始消散，昏沉的赤橙色出现在天边。
陆行器疾驰着，向着东方的黎明。
——作者：翎风沐雨